香港不少藝團舉辦過不同主題及類型的綜合項目，當中不乏藝術節、大型論壇、工作坊等，誠然這些項目在資源上不可能及得上由政府機構、香港藝術節舉辦的項目，但勝在具彈性及新鮮感，也大多配合藝團發展方向，為藝團總結成果，也拓闊本地藝壇及觀眾視野。成立於1977年，作為香港戲劇界資源最為豐盛，規模最大的藝術團體，「香港話劇團」則多專注於製作節目及教育上，每年劇季大型的及於該團的黑盒劇場的小型精彩演出，已令觀眾目不睱給，也排滿了劇團的時間表。故此近來劇團才有以黑盒劇場為軸舉行的幾個具主題性的計劃，如「讀劇劇場」及「新戲匠」，到今年的「國際黑盒劇場節2014」以國際為名，場地為軸，更以「身體與表演的美麗連繫」為主題，邀來台灣、日本、新加玻、英國藝術團體到來參與，可說是2010至11年開始劇團銳意發展黑盒劇場而有關。
黑盒探索可能性
據劇場節策劃人及劇團駐團導演馮蔚衡闡述，一直以來劇團很想善用位於上環文娛中心八樓，前身是排練場的黑盒劇場，故早於八九年已為劇團作小型演出，二千年期間更有作為二號舞台的功能。直至2010年，因為劇團有了另一個排練室，故更能靈活擅用黑盒劇場，便開始引入其他藝團或表演者使用場地，正式成為一個可供多界使用的空間。於是馮蔚衡開始策劃黑盒劇場的活動，在話劇團以重視文本為根基，每年製作一系列演出同時，馮將黑盒劇場定性為可有更多其他新嘗試的試練場，她期望延續二千年黑盒劇場已有的「Allow to fail」精神，並開始策劃一些主題項目。以致黑盒劇場成為了在大型演出時未能未必有太多發揮劇團演員的一個很好的創作園地及磨練場。同時，馮更認為旗艦劇團有責任培育新晉，讓更多創作人有機會發揮所長。本着話劇團以文本為主導的宗旨，黑盒劇場就像要仿倣英國著名劇場RoyalCourt Theatre 一樣，收集劇作家自薦的劇本作品，並甄選好的劇本予以演出。故馮便開創了「新戲匠」的項目，以劇團的資源提攜有水準的劇作家，令他們的作品得到搬上舞台的機會。
誠然話劇團經年介紹外來藝團來港演出，可說為觀眾能觀摩海外演出作出很多貢獻，然作為規劃地一次介紹幾個演出，「國際黑盒劇場節2014」可是第一次。而當我問及為何「國際黑盒劇場節2014」在引介外地藝團演出來到黑盒劇場同時，話劇團沒有在當中製作一個演出，馮便說不少人也問她這個問題，而她希望話劇團只作為策劃者，提供地方讓更多人使用。另一個原因是，她認為黑盒劇場可以成為話劇團及外來演者的交流地，讓話劇團的演者有更多的機會，在是次幾個不同的外來演出中觀摩不同的以身體演繹的表演方法。更重要的是彼此有一個交流機會，如馮因看過英國表演者伊恩•摩根（IanMorgan)的作品4而深被打動，故他除了要舉辦一個歡迎公眾參與的「提升自覺性，軀動表演能量」的身體工作坊外，馮更特意安排他只為話劇團成員多做一個內部工作坊，使話劇團演員不止是觀賞外地作品，而是切實地作一次表演上的，身體上的交流。
不可以太前衛
翻查資料得知，「劇場節」邀請來的演出均非首演節目，馮蔚衡認為這是合理的，原因是她在有限的資源下需要審慎甄選演出，故只會是看過後認為值得推介，有帶來新的視野的演出，才會引入。她強調演出的重點是精彩而有內函，作為話劇團的成員，她仍看重文本的元素，認為演出不需要太前衛，至少香港有其他藝團在做了。話劇團作為受豐厚資助的團體，需要帶有質素的作品來港。故劇作節被邀請來的海外藝團也是具知名度的。如台灣符宏征的「動見体劇團」，一向注視肢體演繹，是次的《戰1：0》是運動劇場系列三部曲的首章，以身體構圖，運動作表演軸心演出；新加玻鍾達成「十指幫」的自編自導自演，以尋根為主題一人分演多角，在該地獲得很高評價；同樣是自導自演的英國伊恩•摩根（Ian Morgan)，曾與法國「陽光劇團」等多個歐美知名藝團合作，其肢體演出令馮蔚衡再三推介，可見有其功力，而他的作品《碎落之軀》是個由之前名稱相近的演出逐漸演變過來，某程度上可說是首演作品，但更準確而言它仍是個現在進行式，卻在香港成形；日本平田織佐的「青年團」剛在去年台北藝術節上演人與智能機械人同台演出，可說在科技演出上走上另一個尖端，在人機之間刻劃出更多家庭本質問題，而今次帶來的則是舊作《我們結婚了！非常突然……》，縱然沒有了機械人的綽頭壓陣，但故事提及男女一覺醒來竟成為夫妻，仍足見荒謬，更見導演仍將焦點放在家庭問題上；至於請來的香港藝團「藝君子劇團」則上演去年創團作《怪物》（前稱《末日怪物》），馮蔚衡說其實不少人問她近年香港有幾許新成立藝團多少演出，為何會選擇《怪物》，她認為此團縱然仍在成長階段，但其創團成員均是很好的創作人，至少他們用心創作，更重要是有表達理念，關懷社會的渴望，如是次演出探索在混世之中邊緣人士被受歧視的心情。剛好我看了是次首演，雖然認為美術上瑕疵不少，表演手法上有待琢磨，但確實誠意可加。
凝神於身體
值得一提，劇作節以「身體與表演的美麗連繫」為主題，或者其他記者對劇場的認知有限，故在訪問時馮蔚衡再三強調所謂身體不是形體劇場，而是一種注意表演者整體性的運動。然這更令我留意，節內幾個演出固然以文本為主，輔以不同的肢體嘗試演繹作品，更有趣的是，幾個工作坊，如香港進劇場藝術總監陳麗珠的「能貓所不能︰從動作…通往演員的自我修煉」、鍾達成的「尋找舞台上的身體」、符宏征的「肢體律動與視覺空間的對話」、伊恩•摩根的「提升自覺性，驅動表演能量」，名字已是探索形體為題，集中討論身體。誠然我們在訪談間也討論過不論身體，聲音，甚至關乎演繹文本的思維及情感，也是演者身體鍛鍊的部分，然而唯獨話劇團唯一參與的項目，馮蔚衡執教的工作坊，名為「文本—說話—行動」，才刻意點出文本為先，再導入身體。或者，這可能這場在黑盒劇場重視「身體與表演」的一連串活動，正好可拉闊外間對「香港話劇團」不管是團名及藝術方向均以凝鍊文本及語言為主的歷史形象。而馮的「文本—說話—行動」工作坊名字，便代表了劇團重視言情的大舞台演出，與多元嘗試的黑盒劇場取上一個連接點。
比較世界不同地區的演出單位，話劇團作為香港歷史悠久的旗艦劇團，要到近年才有可供外間使用的正規劇場，說實也有點太遲，但正因為劇團在豐碩的基礎下至完成這個甚有規模的黑盒劇場，才能即時承擔多個策劃項目，劇場節也可以盛載五個演出，七個工作坊及講座，這僅作為一個藝團，那怕是資助甚多的話劇團，也不是容易應付，我想也該令來自四方的藝團羨慕及欣賞。馮蔚衡說劇場節不標名為第一屆，可能是一種保險，但我更認為她在乎的不是有沒有第二屆，重要的是，我可以看到劇場節之後，黑盒劇場乃至話劇團本身有更多發展的可能，非必一定是劇場節，而是更多嘗試，更多有趣可行的路，這才是黑盒劇場應有的精神。
文章已刊於Art Plus 2014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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