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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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7/13 Thu 20:50:17


墨子主張尚賢。親士和尚賢的概念是差不多的。胡適曾提出，《墨子》前幾篇應當是後儒纂附之作，並非墨子的學說。其實，〈親士〉、〈修身〉等觀念，放諸四海皆準，很難說是哪個門派的獨到思想。

墨家與儒家本有不可分的關係，一般認為墨子接受儒家思想之後自創學說，甚而反儒而有〈非儒〉等篇。那麼〈親士〉諸篇究竟該算是儒家或墨家，就很難斷定了。從這個觀念接續下來，可以談到思想「影響」的問題。無論是思想史或文學史，以時間作為脈絡研究，常常會提到「影響」的觀念。但是誰受誰影響常常是在很幽微之處顯現，甚至很難有具體的舉證。當我們站在「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觀念上來說，那麼影響之說就更飄邈不可期了。好比原型批評就是類似這樣的基準點，認為人存在著「共性」，面對同樣的意象會產生類似的解讀。同樣的道理，面對同樣的時代背景，諸子之說難免有想同之處，有豈一定是有影響的關係呢？所以，在談論影響時，真的需要比較謹慎點。

〈親士〉顧名思義就是呼籲國君要懂得任用賢才。也許當時的人對於「文章」的觀念尚未確立，所以各段讀來雖然都立論有據，而通篇連讀卻讓我覺得挺混亂的。倒是其中仍然花了不少篇幅提到「太盛難守」的觀念，和道家的說法如出一轍。而墨學十論似乎沒有相關的說法，這是比較可以注意的地方。有些句子充滿了節奏感，讀起來非常生動。像是「良弓難張，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遠；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是故天地不昭昭，大水不潦潦，大火不燎燎，大德不堯堯者，乃千人之長也。」類似的文句頗能引人入勝。雖然是思想家的語言，倒也充滿了文學性。我常常覺得，作為一個哲學家，不但是要有精深的見解；要將這般道理告訴世俗之人，難道不需要吸引他們的語言嗎？就像是余光中曾經提過：如果唐君毅的文筆好點，那麼他的學問可以更容易為人所理解。我想這是有志研究的人都可以思考並自我期勉的。

最後談一下這篇文章在圈讀上面的一些感想。在「乃千人之長也」下，孫貽讓注云：「此與上云『王德』不相冢，疑上句『者』字當為『若』……。」在這段文字中我發現了「冢」字很特殊。按照文意應該是「接承、接續」的意思。《說文》對此字的解釋是「冢，高墳也。」並沒有相關的解釋。於是我又查了《經籍纂詁》，看到的解釋大多圍繞在「高」、「大」。唯有一個解釋是：「冢子猶言長子（禮記內則）冢子則大牢注」。依我的判斷，此字義的延伸應該是從墳墓的「高」，引申為「大」（例如冢君即大君），又復引申為「長子」（最大的兒子）。因為長子具有繼承權，所以「冢」字又引申出「承接」的意義。於是在我看到的注解上有此用法。當然，也有可能是同音假借的緣故，例如假借「踵」，但是這樣子如何引申以及是否能找到其他例證，就還待考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