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五） 2005.5.13
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終於慢慢明白，
愛情的憧憬絕對及不上對現實生活的經營與努力。
有一段時間，蘇讓我很哀傷，我很不喜歡，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在長輩眼中一向很乖巧，
一般來說我一直是個給人感覺中規中矩的小孩，瘦弱而有禮貌，有點壓抑。
Free幾個人感覺很疼愛我，
總是有聚會有吃的就找我去，他們還發誓要把我養得白白胖胖的，
那一段日子就像作夢一樣，記憶中好像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疼愛照顧的時光
蘇的朋友們來歷不一，感覺都是一些漂亮風流，各有才華的人物，
我卻是突兀地年紀最小、又顯得如此平凡的一個
後來蘇偶會邀我到他和玫瑰一起住的住處去作客，
他會特地開好長一段車，把我和其他的客人一起載去他和玫瑰的居處，
他從來不遲到，每次那輛乾淨的白色車子停在宿舍門口的時候，
我坐上車子，感覺到身旁同學驚訝的眼光，總是會有一股莫名但心虛的驕傲。
一開始是聽說他們家養了一隻哈士奇，
而我很想要去看那種傳說中長得像外國人的漂亮大狗蘇才邀我去的。
第一次看到蘇把哈士奇牽出院子時，我簡直高興傻了，
圍著毛茸茸的大狗瞪大眼睛，伸著手想摸又不敢摸，
蘇拉著我的手去摸牠，我撫摸著毛茸茸的大狗，
蘇笑著說，以後一定會常常邀我來。
蘇好客，對人真的都非常好，那種春風般的氣質是天生的，
一點也不會給人造作的感覺，
談話間總是適當得宜，令人很難感覺到一點醜陋。
他和玫瑰總是把那個有小院子的房子整理得非常溫馨舒服，
據說這棟郊區的院落是蘇的父母留給他的，
蘇的父親是國內知名的退休學者，德高望重，
或許就是因為幸運地出身在這樣的書香世家，
才能教養出像他這樣的氣質人品吧？
蘇和玫瑰都喜歡做飯，那種幾個人圍著一桌吃飯的感覺，
常讓我暗自感動得無法自己。
因為Free要出國唸書了，蘇決定為他舉辦一次送別會，
那次週末送別會在客廳裡，客人們或坐或臥，大家都微有醉意，
我難得喝了一口酒，在昏暗的燈光中，腦袋裡暈陶陶地，
蘇在幫大家準備地舖，我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昏昏欲睡，
突然感覺有人坐到我身邊，細聲問我要不要去客房休息，
那平靜穩重的聲音自然是蘇的，
我不忍離開這個地方，就搖頭說再待一會兒吧，
蘇說大家都累了，不如他來陪我聊聊天。
「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好像從來沒有過呢。」蘇說。
「我好像也從來沒喝過那麼多酒，真奇怪…」
「人偶然也該這樣放鬆一下自己才行。」蘇揉了揉我的肩膀：
「不應該小小年紀，就老是繃得那麼緊。」
「我好喜歡這裡…….」我抱緊一個白色的大枕頭，傻笑著說。
眼前漸漸模糊，我閉上眼睛，感覺有一雙手，
很輕很輕，撫摸著我的頭髮。
我就這樣睡著了。
那時候我常想，不知道是敬慕還是其他，
在那樣溫馨的時光裡，總是覺得有些踉蹌。
燈光、音樂、很有格調的談話，這些很好，可是好不真實，
像是蠟燭上的煙隨時都要燒盡，
我甚至擔憂著若有一天它們全部消失在我的生命裡，
那我該如何度過剩下的時光？
就像作夢一樣，到底何德何能能獲得這樣的喜愛呢，我真不明白，
也不想去真正明白，怕想太多夢就會醒了。
醉酒那天後過了幾天，有天半夜我突然聽到電話在響，
從宿舍上舖急急忙忙跳到書桌前，螢幕上頭顯示著蘇的電話。
「喂？」我緊張地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喘氣的聲音，然後是蘇斷斷續續的聲音，
他感覺在一個很空曠的地方。
「你可以聽….電話… 嗎？」
電話那頭傳來吱吱的雜音，幾乎要掩蔽蘇的聲音，
我緊張得雙手發汗差點握不穩電話，隱約中有著很奇怪的預感。
「玫瑰和我…….」
電話掛斷了。
後來，蘇再也沒有打電話來給我，
他好像消失了。
除了Free，我似乎也沒有他們那一群人的聯絡方式或資料，
而Free也因為出國跟我失聯了，
在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離他們那麼那麼遙遠。
後來我莫名其妙地打了幾次電話給蘇，那個電話已經成為空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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