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增《榆園叢刻》所刻詞籍特色
壹、前言
清代為中國叢書刊刻的鼎盛時期。以治經史為擅長,種類之廣,數量之多,校勘之精遠勝前代。然而以詞集叢編而言,自南宋已出現詞集大型叢書,明代吳納《唐宋名賢百家詞》及毛晉《宋六十名家詞》等,清代則王鵬運《四印齋所刻詞》、吳昌綬、陶湘《景刊宋金元明詞》、朱孝臧《彊村叢書》等。均為純粹收錄詞集的叢書,可就叢書名稱或輯刻者姓名得知。
然而一般性叢書中的收錄詞籍,由於非專收詞籍,往往不為世人所知,但其文獻價值實不可小覷,如《知不足齋》等。
同光年間許增《榆園叢刻》因收錄兼及書畫藝術領域(又稱娛園叢刻),因兼收書畫藝術著作,並非純收詞籍的叢書,然因采錄南宋姜夔、張炎,清代納蘭性德、王士禎、項鴻祚、郭麐詞家作品等,實為研究宋代姜張詞、清詞提供重要文獻資料。且叢書一類的文獻資料,歷來研究詞學者利用叢書詞學文獻,取其版本以資校勘已屬常見,然叢書因詞籍叢書的色彩不顯,因此未有以詞籍文獻角度予以探討者。本文以許增《榆園叢刻》所刻詞集為探討中心,探討其刻詞特色及價值。此外,不僅呈現其文獻價值,亦藉此瞭解許增詞學審美傾向。反映晚清以後浙常二派消長於詞壇的另一側面。
貳、編者生平簡介
許增,字邁孫,一字益齋。仁和(今浙江杭州)人。道光四年甲申(1824)生,光緒二十九年癸卯(西元1903年)卒,年八十。曾游張文毅、馬端敏幕府,由保舉歷階至道員。築花圃於金洞橋,名「娛園」,以奉其母,母歿後改稱榆園;少習倚聲,善填詞,有《娛園詞》。
平素喜堪訂書籍,與譚獻同校刻《唐文粹》一書,悉心對勘,精核無比。所收各家詞集,皆精審可愛。好結交當時名士,設宴邀集眾賓客。性愛書畫,收藏既富,偶畫古佛之作,堪稱上品。
參、成書經過
《榆園叢刻》自序云:
同治甲子奉母還杭州,遂不復問人間世事,日與聲應氣求之士里巷往還,推襟送抱,聊浪湖山,忽忽七十之年已至矣。息景空齋,百念灰冷,特前賢榘矱,師友緒餘,夙昔所涉獵而肄習之者,不能 然。養閒餘日,寫付梓人,都成三十餘種,藉以流布藝林。
許增《榆園叢刻》成書於晚年時期,將生平所珍藏及刊刻師友詞集輯成一書,包括詞集九、駢文一、詩集一。另附《娛園叢刻》十種,內容均係論書籍碑版文房藝術方面。
其中,就刊刻時間言,以同治十一年刊刻王詒壽詞集最早,晚至光緒十九年項廷紀《憶雲詞》。花費21年時間,可謂盡生平大半之力於此。茲將叢刻書目詞籍資料羅列下表。
榆園叢刻總目(詞籍部分)
1.宋.姜夔《白石道人歌曲》五卷 光緒十年(1884)刊
2.宋.張炎《山中白雲詞》八卷 光緒八年(1882)刊
3.宋.張炎《詞源》二卷 光緒八年(1882)刊
4.清.王士禎《衍波詞》二卷 光緒十五年(1889)刊
5.清.納蘭性德《納蘭詞》五卷 光緒六年(1880)刊
6.清.郭麐《蘅夢詞》二卷 光緒五年(1879)刊
《浮眉樓詞》二卷 光緒五年(1879)刊
《懺餘綺語》二卷 光緒五年(1879)刊
《爨餘詞》一卷 光緒五年(1879)刊
7.清.顧翰《拜石山房詞》四卷 光緒十五年(1889)刊
8.清.項廷紀《憶雲詞甲乙丙丁稿》四卷 光緒十九年(1893)刊
9.清.錢枚《微波詞》一卷 光緒十五年(1889)刊
10.清.王詒壽《笙月詞》五卷 同治十一年(1872)刊
《花影詞》一卷 同治十一年(1872)刊
【未刊】斠刻《詞律》二十卷
【未刊】《詞律拾遺》六卷
雖然書目列入《詞律》、《詞律拾遺》等書,但後仍未刊刻。
肆、《榆園叢刻》所收詞籍內容及其文獻價值
從許增所刻詞集明顯可見十分傾心浙西詞派,不僅刻浙西詞派宗主的姜夔詞集詩集,又刻張炎詞集及其詞論著作《詞源》,充分展現許增以「叢刻」方式,推尊浙西詞派的用心,然而時至清代同治光緒之際,常州派早已大行於世,許增雖沒有刻朱彝尊、厲鶚等浙派名家,卻首刻姜夔張炎專集,再者,刻王士禎、納蘭性德詞集,刻郭麐、顧翰、錢枚、王詒壽等人詞集,原目錄有《詞律》、《詞律拾遺》,表示原本有意進行刊刻,而後未能達成。可見許增不僅只是收錄詞籍而已,更進一步納入詞學理論與詞律之書。
一、南宋格律詞家姜夔、張炎
許增除收錄姜夔《白石道人詩集》、《白石道人歌曲集》,張炎《山中白雲詞》、《詞源》外,並增補評論、逸事、諸家序跋於其中,校勘甚為精要。可見許增詞學傾向,而藉由姜、張二詞及其詞論的刊刻,闡揚其詞學理論。然而當時常州詞派盛行的背景下,可見浙派對於晚清詞壇仍具十足的影響力。
二、清廣陵詞派宗主-王士禛
三、浙西派後勁-郭麐、錢枚
許增推尊姜張、標榜雅正清空,與朱彝尊、厲鶚浙西詞派主張一致。所收郭麐詞,素有「浙派殿軍」之稱,詞風清靈流轉、疏朗明淨。
至於錢枚詞,譚獻《微波詞》序以為浙西之流。兩人詞風雖源於浙西,卻擺脫浙西晦澀瑣屑之弊,具有個人獨特風格。
四、詞人之詞-納蘭性德、項鴻祚
譚獻曾云:「」
《納蘭詞》小令最佳,風格清新超逸,似北宋晏幾道,屬花間、南唐一派。況周頤《蕙風詞話》稱「納蘭容若為國朝初第一詞人。」年僅三十一,詞多描寫邊塞風光與哀悼亡妻之作。王士禎為清初詩壇大家,倡神韻,重妙悟。詞集稱《衍波詞》風格與納蘭相近。
項廷紀,一名鴻祚。譚獻評論他與納蘭性德、蔣春霖是「二百年中,分鼎三足」的人物,與納蘭性德皆屬英年早逝。寫情真切,幽豔哀婉,誠為道光年間填詞名家。《榆園叢刻》所錄《憶雲詞》許增親自題跋、作〈項君小傳〉、附畫像等。可見許增對項鴻祚欣慕之意。
五、師友詞集-顧翰、王詒壽
《拜石山房詞》為許增師顧翰詞集,情韻頗近郭麐,清逸、雄放兼具,兼浙西、陽羨詞風,擅長山水記遊詞。許增篤念師恩,手自校讎,重為刊刻。
所收《花影詞》、《笙月詞》為好友王詒壽作品,詞中有榆園酬唱之作,譚獻為王詒壽作傳,譚獻與王詒壽均有為《榆園叢刻》題序,可見三人交遊甚篤。
六、《榆園叢刻》之價值
許增精於校勘,因此均以善本刊刻,為研究詞集版本學者推崇。《榆園叢刻》所收大多為罕見或未刊行之書,詞集如錢枚、王詒壽、顧翰、郭麐、項鴻祚等人作品,均賴許增《榆園叢刻》得以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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