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伍清影。
曙忽地一臉詫異,他瞠目望著路西法,過了很久很久,才說,「你說話暴躁卻又無能為力的口氣實在像個人類。」
路西法也跟著一愣,「是嗎?」哈,或許他真的在人間待太久了,連行為模式也都跟著模仿。
曙也跟著不懂了,他真的不懂。他戒備萬分地來到這要跟這惡魔談談,希望他饒過那人類女人一命,要他別玩弄別人的情感,對於路西法,他沒有生死,這只是他活著的一段小插曲,可是對於短命的人類,那已經是一切了。
可是,眼前的路西法,想法、行動,跟一個無能力的人類一般。
「你在人間沒有貪戀過其他女人嗎?」他覺得很懷疑。
「人類世界在惡魔的興風作浪之下,早就變得骯髒,」他不屑地撇嘴。照以往來說,他說起這事該是要很得意的,可這回,並沒有。「你知道她們在做什麼嗎?人類女人掩飾自己的卑微,用她們自以為得體的方式。」……他想起自己去PUB的情節。「一個人的美好,是在內在,對我而言,她們都長得太像,都只是那副軀體。」
曙深吸一口氣,「你竟然說了『美好』?」
路西法陡然一怔。
美好?!是啊,他不該有這種念頭的!太可笑,他是惡魔欸!
「你真的是路西法?」
「別對我說蠢話!」他暴怒無比。這該死的天使竟然質疑他的身分。
「你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天使喃喃自語,「你不像路西法,不像……」他得回陽之地好好研究這事。他起身,「我得走了。」他說。
「快閃吧。」他不滿地揮手。
他不想要再有什麼天上的人物來攪亂他,他現下覺得人間很好,那女人也叫他惦念得很直得。就這樣,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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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之地
年邁的陰王惡魔暴怒。他想砸碎眼前用來顯影人間畫面的魔鏡。
瞧瞧他最得意的路西法,現下做了些什麼好事?
一旁的小鬼顫抖不已。
陰王怒了啊!陰王怒的時候情緒很難掌控,要是看誰不順眼就會被當場處決,雖說真的是爛命一條而已,但誰也不想變成死得不明不白的那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可是這回,並沒有。陰王的身邊捲著雷電與風雨,但並不向任何人攻擊。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令他嗤之以鼻的故事……
陰王憤怒。
開玩笑,那女人,並不是天使。他早在路西法的身上下咒,讓他動情的也只有可能是天使,而非凡人!
他真恨天使啊!也恨凡人!好恨、好恨!
「去拿路西法回陰之地!」他怒吼。
「是。」小鬼們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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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個喜歡常回家的人。自從唸大學到臺北之後,原生的「家」的概念,就慢慢變的很模糊。
所謂的歸屬感,之於她,是沒有的。
坐了車回到家,她心情有點不安定。唉。
努力讓自己說話的語氣不要太生怯,「我回來了。」找出那副好久好久沒用的鑰匙,邊開鎖,推門而入,一邊這樣說道。客廳裡一雙眼忽然看往她這個方向。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
這樣疏離地被看,宛若外人一般,伍清影覺得有些尷尬,這時的高雄天氣很熱,而她的冷汗,不知怎地就直直流下。
「媽呢?」佯裝不介意地放下行李,她開口問道。
「在醫院。」唸專科的弟弟說道。弟弟的視線停駐在她那頭長髮上,嘴角勾起笑,「喲,臺北人果然就不一樣喔!變這麼時髦啊,頭髮紅通通的像是要招搖什麼。」
她恍若沒有聽見,「沒有人去照顧她嗎?爸呢?」她從電話裡得知的,媽盲腸炎竟然拖太久,以為是生理痛,拖到變成了婦膜炎,直到有一天受不了根本倒在床上無法痛彈,才叫了救護車,今天開刀,聽說病情危急。
怎麼會……這樣呢?她自問自。
「誰知道爸去哪了,」長得孔武有力的弟弟懶洋洋地自沙發上站起來,漫不在乎的口氣令伍清影感到非常難受。「或許去借錢籌醫藥費了吧?」冷哼了一聲,「我們家啊,什麼都缺,尤其喔……最缺錢。」說著,含有深意地睞了她一眼。
她不喜歡這樣。
這算什麼家?一點向心力都沒有,好冷嘲熱諷的口吻。缺錢就缺錢,為什麼要用這種口氣跟她說?
「爸,可以來跟我拿啊……」她緩緩地說,把行李放到一個房間。她雖然沒有存很多錢,但是稿子寫了那麼久,穩定收入也是有的,積蓄,自然會有一些。
「大概怕難堪吧,」弟弟睨了她一眼,「誰知道到時跟妳借,妳會不會借得心甘情願?說不定還要加利息還妳。」再來的話更難聽,「反正妳跟媽本來就處不好,誰曉得妳會不會是真的想救她?」說著,聳聳肩。
她難堪,卻也憤怒,「伍清政,你在說什麼?」她忍不住連名帶姓地喊了弟弟的名。
這是羞辱啊。
「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弟無所謂地要往房間裡走。
「我……」她是該反駁什麼,可忽然就沒了力。
伍清影愣愣地看著他、愣愣地……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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