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看到他為了創作毅然地轉換跑道,放棄目前的學業時,我便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原諒我用輸贏來定論這場沒頭沒腦的競爭,畢竟,他還是不知道我的存在,僅是自己在暗處心有未甘的咬著指甲恨恨惆悵。
大學沒進中文系,該慶幸還是遺憾,至今我仍困惑著。社會學給予一個全新的空間,讓人得以重新檢視自己的位置,解構、建構。對創作的熱忱,也隨著環境的適應、新知識、戀愛、瑣事而停擺。而後,我整整封閉了四個年頭,不去碰觸、不去接收,安安靜靜地隱在男人、女人所能交織的網絡中。
他的消息,像出其不意的偷襲,波擾了原是古井般的緘默。井底開始輕輕的晃動,泡沫漸漸翻湧,而後激起吋高的水花,砌井的磚泥霍地崩塌,隆起的地層露出一池的不甘,在炙陽考曬下,緩緩蒸發,只是在完全消匿之前,想作一場最後的奔洩,傾盡所有的沸騰。
你說,得失心。沒錯,得失心。我不想否認,是事實。
我太害怕去檢視、去試驗自己。於是只得守著自己小小的才華孤芳自賞,在無眠的夜底聊以自慰,在網路上如病菌般的蟄伏,想爆發又怕耗盡生命,像頭困倦的獸,蜷在籠中舔爪自殤自娛。我害怕看見透過鏡面所呈現的自己,在他人的審視與挑剔下,剝除一層層的護甲,然後被歸類、簡潔有力的總結。迷走於充滿標籤的世界,卻得小心避免被黏附,那種戒慎與恐懼,是不曾深陷的人所不能明白的。
一直以來,都在尋求一份確定與肯定,卻遲遲不敢迎向前去,在黎明之前的永夜裡獨自承受囓噬,侵膚透骨的折難,反覆演練失敗時的致詞與所應扮演的悲傷神態,細細酌飲失敗者的滑稽色彩,喝下大量的恐懼,便再也沒有出擊的勇氣了。
玉石俱焚的狂暴性格一直以來都潛在我的體內。希望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不去面對可能的挫敗。希望天外飛來的隕石不偏不倚地砸中自己,就這麼高溫汽化。這便是你所謂的得失心嗎?我想是吧。不願把自己看得比性命還重的創作,攤在他人鼻尖的冷哼。當我想就這麼瑟縮傭懦地殘喘餘生時,我看到了他以前程搏拼的義無反顧,那種壯烈的犧牲與孤獨,該取些什麼彌補?
我知道,不能再躲了,不能再緘默,在嚷喊出最後一絲氣力之前,都要縱情狂歌,荒腔走板也無謂。
去他的得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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