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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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罟之樂素描』

　　「牽罟」是海民早期之傳統漁法，人力消耗至鉅，但其收穫卻是有限得很。然而漁家為了改善生活，即便再苦也得捱下去。其實牽罟是一種補助漁法，它是在家漁婦之額外工作。當兵時期我在旗津，第一次看到漁民牽罟的場景。我被漁人們雄壯「嘿喲！」的喊叫聲，感動震懾得毛骨悚立，並於腦海中留下極為深刻之印象。退伍返鄉時間很長，至今仍對當石場景念念難忘！

　　還記得當天早晨曉霧尚未除盡，寂靜的沙灘上傳來陣陣海浪滾弄之聲音。我們循著浪聲追蹤至海灘，但見朦朧裏看見許多人影浮現眼前。透過眼鏡的聚焦之下，看見大隊的人馬齊往海灘走去，鴉雀無聲只有人腳踩在沙灘上，激動海砂發出颯颯之迴應聲，漂蕩迴旋於空氣中。漁民們默默的走著，他們各個肩上扛著各種漁具，沉重的步伐機他們送至海灘邊。稍事休息之後，大夥便展開下網工作。

　　此時兩條竹筏被壯丁們抬放入水，竹筏上放著堆堆小山高的漁網，由一位掌舵漢子拉動引擎，隨即一陣波波之引擎聲，狠狠的撕破了黎明的布幕。天色漸亮，須臾紅紅朝陽冉冉自東方海面升起。男男女女的面貌逐漸清晰，女性因為包覆著面巾看不出妍蚩，男性則滿臉風霜無法分出他們的年齡。他們默默地各守崗位，靜候著出海的竹筏放網回拖。

　　約模廿餘分鐘航程，竹筏駛至漁場區，筏上之壯漢將漁網順序投入水中。放下浮筒標誌，然後竹筏往回開至離岸百來米之處，壯漢下水將漁網拉回至沙灘邊，將繩頭轉交給岸上準備接手的牽罟男女。他們接過罟繩往上臀腰間掛穩，搭上支繩施力倒走，一步一步的倒退走向前進。漁網越拉越近沙灘，加入牽扯的人數也越來越多。力量集中拖拉，「嘿唷」之聲不絕於耳。

此時海灘熱鬧起來，整齊的嘿唷呼喊聲音響徹雲霄。兩邊繩尾各有一漁民負責收繩，他們動作熟練迅速，用不了多久纜繩已回收成堆。當堆繩到達一定程度，他們立即解開橫結另繞成一堆。漁網逐漸近岸，個體碩大活力強盛的大魚，奮力突圍企圖越網逃逸。奈何網子已漸縮小水域毫無著力點，只見牠們躍動數下便無後續動作。朝陽升起溫度漸高，牽罟男女個個額上見汗。

男人衣著簡單，海風一吹熱氣消减。女性可就麻煩，她們面巾包臉袖套齊肩，整身密不通風，故爾汗流浹背溼透衣服渾身難過極了。前天的昨天的和今天的汗濕重疊一起，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黃褐汗蹟斑斑層疊，為了生活再苦也得撐下去。旁觀者形成一道人牆，有人按捺不注口裏也跟著嘿唷助威。有人好奇，馬上捲起衣袖加入牽拖行列。然而他們終究不是討海人才，拖行不到十尺便已氣喘如牛。

有些年輕少年郎想在女友面前耍威風，誇張的動作與呼喊耗盡力氣。最後糗態盡現寸步難行，還得勞動女友前來幫忙扶架，說有多糗就有多糗！我與坤良和謝天三人出身農家，當兵時期年輕力壯，所以拖網牽罟難不倒我們。我們下手幫忙博得好感，就在眾人鼓譟聲中跩跩的下海幫忙。在這基地留守期間，我們三人天天到海灘報到。

每次的報酬是成籃成桶的漁獲，天天三餐不是炸魚就是魚湯或紅燒，餐餐吃得大夥幾乎吃到談魚色變。輔導長忍受不住魚腥味，竟然下令我們不得再去幫忙。第二次參與牽罟活動是在竹南的龍鳳漁港，這天氣候爽朗海風習習，海灘人潮洶湧簇簇堆堆。男人大多穿著休閒服跑進跑出，女性個個花枝招展撐著洋傘在一旁欣賞。人氣夠盛但男人花拳繡腿，牽拖不久個個臉色蒼白四肢無力。

　　都市孩子嬌嫩不耐日曬，在旅客行列中有兩個男孩，看他們的樣子很像大學生。因為不慣大太陽之曝曬，頂不住太陽炎熱的照射而昏倒當場。最妙的是大夥忙了半天，卻將漁網擱淺在消波塊上。牽拖者全無精燕，用力一拉扯破一個大洞，所有漁獲化為烏有而且面子盡失。不過在一旁觀覽的婦女群中，竟然有人冒出一句風涼說：「這比拔河還好看嘛！」此話聽了令人為之愕然不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