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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麻豆行筆記』

　　民國53年，我在軍中的最後一個年頭。剛剛過完農曆年不久，我與一位居住台南麻豆姓邱的班兵，一起去他麻豆老家過元宵節。元宵之日，麻豆街頭十分熱鬧。一些神明遶境活動，正是如火如荼的展開。在許多陣頭之中，有一陣頭非常特殊。這個陣頭的成員全都是女性，個個臙脂塗臉頭髮高盤。每人雙手各拿一支雨傘一把扇子，雙腳跟隨著鑼鼓點子踩著媒婆歩伐，扭腰擺臀前進後退。

她們手上之扇子左右搖搧，雨傘則是上下晃動。陣頭一路停停走走，鑼鼓喧天熱鬧非凡。看熱鬧的民眾分據道路之兩旁，人人手持點燃之香火，對準神轎頻頻膜拜。人聲嘩嘩鞭炮碰乓不休，將一條狹窄的街道擠得水洩不通。神轎在年輕人的抬晃之下，步履踩著不丁不八的七星歩伐。進進退退，搖搖晃晃，想必座上之神明，也被他們搖晃得天旋地轉吧？

我曾聽友人說過，有時候還會有過火的活動咧。然因前些年過火燒傷信徒，所以，很久沒再舉辦過火的儀式啦。那些大娘的陣容是我平生僅見，因此好奇的問我友人，那是甚麼陣仗呀？友人說：「那就是有名的麻豆『十二婆姐』啦」。至於該陣容的來龍去脈，我的朋友也不知其詳。在我多方糾纏之下，友人帶去見一位退休的廟公親戚。此人姓啥我已忘記，可是他的記憶力卻讓我佩服不已。

他說：「這些婆姐來自臨水夫人廟，該廟中供奉有卅六位婆姐。每年依照遶境習俗，廟方會派出十二位婆姐，参與遶境行列以助聲勢。」那位老廟公還說：「那些婆姐各有職司，她們分別掌管人間之吃、睡、驚嚇、夜器、疾病等等。她們已有百餘年之歷史，帶隊之總管是陳大娘。依序而下則是黃鑾娘、方四娘、柳蟬娘、宋愛娘、林珠娘、李枝娘、楊瑞娘、董仙娘、彭英娘、陸九娘、何鶯娘。」

又說：「在十二婆姐之中，有位白髮皤皤者，她被稱做『婆姐祖』。此人手扶柺杖步履艱難，跟隨著行列前進。」老廟公將故事說到這裡，喝口茶潤潤嘴，然後繼續的說道：「十二婆姐陣內還有一位小男孩，他是排行第三之婆姐所生。每次遶境出動，男孩必須隨母行走。為防止男孩發生意外，『婆姐祖』緊緊跟隨在男孩後方不遠之處。」

男孩頑皮不受管教，經常會自行離隊穿梭於婆姐群中。走到婆姐身旁小手亂掀婆姐之衣角，嘴哩嚷嚷喊叫著「娘親啊！我要吃奶啦！」被男孩扯到之婆姐，立即用扇頭敲小孩之頭，口中叫著說：「我不是你的娘親啊！」由於對白有趣，加上他們的動作誇張，所以引來路邊旁觀者之哄笑。儘管如此，他們依舊用心的沿途表演下去。直到遶境完畢，這些婆姐小孩才有休息機會。

麻豆老鎮之「十二婆姐」陣頭，全省絕無僅有，而且還有百餘年之歷史。雖然遶境出動十分辛苦，可是扮演者十分虔誠用心，所以一路辛勞無人叫苦。這日一起遶境之陣頭不少，遶境之氣氛濃厚十分熱鬧。走走停停外加表演，將那遶境路過之大街小巷擠滿人潮。鑼鼓喧天價響，人聲吵吵嚷嚷，還有鞭炮聲之伴奏，鼕鼕鏘鏘、乒琳乓啷，善男信女虔誠的心思直送天霄。邱姓友人之廟公親戚，他還告訴我說，這天也正是關爺飛昇之日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