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只想說:
「真是太好看了!」
純潔的能力
讀《愛的不久時》
大學時代在宿舍窗邊,埋首讀過一些書:《荒人手記》、《鱷魚手記》、《感官世界》……讀著,時間流速變得不同,當我闔上書,涉回現實,彷彿剛從遠方回來。這些年,儘管也曾被這些那些讀物觸動,卻從未有一本書,橫空垂來繩索,將我渡回已煙散的九○年代台北——倒不是說這是一冊懷舊的書,而是,書裡的角色鮮活得像一個被我寄放在那個時空的朋友,在彼此都邁離青春、投奔中年之際,忽然出聲將我喊住。
也許曾在某屆金馬影展、某黑盒子前後排,和她分享過同一句對白;也許在盆地裡,大暑的街角,與她無安全感的戀人默默擦身;也許駐足書店、抽出架上夏宇詩集,停頓某頁某行……十多年間,有人死去,有人停筆,有人銷聲,有人像她一樣,轉身飛遠,去到異國認識了一些有趣的人(伴隨而來性或性別故事),我則每日午後上班,在夜深無人的辦公室,成為《愛的不久時》的第一批讀者,讀著,讀著,無顆粒溶解了。
因為小說裡滔滔不絕的她,那麼機智,親密,詩意,迂迴指揮著極好的邏輯,創造想像力十足的譬喻,尤其,我是如此喜歡她的政治(不)正確。她怎能那樣理智且富正義感,同時卻又攜帶衝動與任性?關於愛情(或者性交),我還惑於蒙昧,或者有些已發生之事,未能決定是否「這東西,我要把它帶進我的墳墓裡」,她卻簡潔有力地說穿。
那時認識的朋友,許多已從我的人生離線,原因所在多有。年紀愈長,愈感覺原生家庭的餵養,其輻射強度或許可怖地長達一輩子。但,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來不及走到那一步:傾訴彼此,就錯開了。可這部小說,揭露得更深。我忽然懂得為何聲線特殊的A再也不寫她的小說、B何以放棄她的同性戀身分選擇結婚、C所有令人費解的舉止,都因為一雙以愛之名將她綑綁的父母……
所幸,她雖然承擔各種傷害的鑿痕,卻仍以一種類近童稚的澄澈眼光注視著:愛與性,人間關係,寫與被寫。這其實即是「純潔的能力」——那個她一生都在尋找的東西。
畢竟,「這不是對任何人都說得出口的人生」啊。
《愛的不久時》張亦絢著,聯合文學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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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顏寧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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