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聽了系上三位老師的論文發表，感覺很有收穫。當然，最大的
收穫就是讓自己的頭腦有活動的機會，免得大四一閒下來就成了「束
書不觀，空談心性」的士之末流了。
由於敝人過去曾經擔任過編輯，並擔任過編採營隊的課程教學員，因
此願意在實務上提供「新聞標題的語音風格」這個題目的其他參考資
訊。
擬定新聞標題這項工作在新聞界有個專業術語，叫做「下標」。「標
」分有二，主標和副標。常看報紙的人都應能推測，字最大、擺在閱
讀第一順位的，是謂「主標」；字較小、但仍比內文字大、擺在閱讀
第二順位的，是「副標」。
就下標本身的理論面來說，其與文學的相關性是很大的，因此探討新
聞標題的語音風格，敝人認為是個很新穎、有創意的題目。然而除開
下標本身的理論面而言，就下標的技術面上，卻也不少問題，在此提
出來謹供各位參考。
首先，是各家報社對標題字體大小、報紙版面的規格不同。這有什麼
問題呢？因為這牽涉到排版上面的先天限制。比如說就版面本位來看
，8開大的版面，用20號的字與25號的字，它所能擺進去的字數就不
一樣；就字體本位來看，25號的字在八開的版面和十六開的版面，它
所能擺上去的字數也不一樣。那麼，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強調擺進去的
字數呢？因為字數上的限制，會影響到下標的記者和編輯，在思文索
句時無法隨心所欲。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個標題，真的是這位記者或編
輯第一初衷所願意下的嗎？如果不是第一初衷，而是經過妥協和讓步
的結果，而破壞了下標者的原有構思，那麼這樣的標題所形成的風格
是否能有足夠的代表性，就有待商榷。此外，不只字體與版面會在先
天上影響到下標者，後天上若同意版面中擠進數則報導，編輯在排版
上，每一則報導的區域劃分，也都會影響到標題字數的安排，這都是
變數。
「風格」一詞應是在有意識、起碼有潛意識的狀態下，累積足夠樣本
後，方能確定的一種論點。然而各報紙的編輯與記者，學術背景不同
、訓練背景不同，乃至於影響到他們下標的人格特質、過去經驗、文
字記憶、文字駕馭能力，都不相同，在加上前面所舉的變數，如此多
的變數，對研究者而言，在其對採樣的分析上便會造成相當大的挑戰
───到底是要以人所表現出來的東西作分析、還是要以人為主體作
分析？然而以人為主體作分析，台灣記者編輯何其多，人人背景皆不
同，又要如何歸納？
電影「美麗境界」曾有一個畫面，男主角想從數十隻鴿子的凌亂腳步
中，試圖找出公式與有意義的規則。當然，最後男主角深受挫折。這
會有挫折是當然的，每隻鴿子都不一樣，牠們腳步的踏出未必來自同
一意識，如此就必然無法歸納出原則。就好像所下的標題與下標者，
每個下標者所要考慮的東西都不一樣，本身下標者的背景也都不一樣
，若不從其他地方下手，恐怕就像試圖找出鴿子步伐的規律一樣，很
難有進展。所以取材方向，就學術的實用與價值性而言，實在是相當
煞費心思之處。
因此，敝人在這裡有個小小建議。
在敝人對下標的體察當中，有一項是下標者的心理歷程。亦即下標者
下的標題，與他對於該則新聞的理解掌握有絕對的關係。一則新聞可
以傳達出的訊息可以有很多種，為何我單從某一角度切入，並下了這
樣的標題來代表我對此新聞的理解和詮釋？從下標這樣的理解和詮釋
當中，分門別類，掌握了分類，便可以在就語音的歸納中，找出用字
淺詞中，作者所不經意流出、潛意識對他的影響。如此或許能夠將新
聞標題和語音的關係連接的更加緊密。
另外敝人想提供的資訊是，現在的編輯或記者在下標時，由於大部分
都未受過正式的文學訓練，他們受的是正規的新聞傳播訓練，因此下
標對他們而言，字面意義的突顯和吸引力大過於字音上的突顯和吸引
力。很少會有下標者考慮到平仄等如此進階的技術問題，畢竟報紙的
製作從文字稿的撰寫到編輯台的取捨，再到責任編輯的排版、機器印
刷、通路遞送，這中間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未標題作琢磨。編輯和記者
大多是要靠自身才華或經驗累積，在短時間之內對報導內容作出標題
。因此，如果就「有意識」上面作語音關係，到不如就「潛意識」上
面作語音關係，或許可以發現到更多有趣的事物。
第二則是關於康有為學術的部分。敝人比較想做一個小遐想，那就是
康有為是不是太昧於環境了、或者他是「明知不可而為之」的勇者？
康氏欲立新說，以壓制守舊派的口舌，他還真認真的去就學術上與守
舊派爭高下。但若敝人就政治的角度而言，康氏應該思考的是守舊派
的心態。怎麼說呢？康氏要以新說來幫封建體制挖墳墓，但是各位想
想，當朝百官，除了少數幾個清流外，哪個不是在捧慈禧的洗腳水求
取利益、哪個不是在剝削百姓的膏脂在圖利自身。說穿了，那些人全
都是封建體制所養肥的吸血蟲，他們是既得利益者，並以此形成一種
「共犯結構」。坦白說，他們關心的是你康有為的變法會帶給他們什
麼樣的損失，至於學術什麼的根本沒人會計較。讀書拼科舉是為什麼
？對那些人而言不就是作官圖利嘛？因此敝人以為，康氏要思考的應
該是如何就這點上，或者反制、或者零和妥協，對那些共犯結構的人
因勢利導或一舉拔除，政治的問題用政治的手段去解決，而不是真的
認真去在學術上駁倒他們。說真的，再如何有道理，也只能制人口舌
，無法使其真正臣服。況且學術的辯論是辯論不完的，聖賢都已經作
古了，那麼誰講的才是最正確的呢？當然誰也不讓誰了，如此沒完沒
了，最後對危在旦夕的大清國勢終究緩不濟急。
不管是康氏的昧於時勢還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偉大情操，百日維新終
究是失敗了。長久的封建體制將國家大分為政府與人民。若要迫使政
府改變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政府內部的改革，另一種就是人民凝聚
共同意識來壓迫政府會推翻政府。在滿清末年，凝聚人民共識雖然有
著力點(官府腐敗、外強還伺與戰敗條約)，但要完全的凝聚還必須有
充分的時間，以及等待政府勢力的更衰退。國父的革命即是採取這種
模式，所以前後十次革命再加上袁世凱的利益交換才終於成功。然而
康氏若想要從政府內部展開改革，那太難了。他既沒有強而有力的民
意支持、也沒有得到中央政府的全力配合，而要面對的是滿清數百年
來，盤根錯節形成的共犯結構，如何能取得勝利？
當根結的很深時，從外面硬拔是拔不起來的。書本中只有一個人辦到
過，那個人叫魯提轄，別號智深。當然那是小說中的人物。若要將根
拔起，徒手的辦法就是，將根所依附抓牢的泥土掏空。根無所依附，
最後就可以輕易拔起。然而許多條件的具足並不容易，康氏縱使深具
理想，也只能仰天長嘆。正如同滿清所滅之明朝一樣，明之亡，不亡
於崇禎，而亡於萬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問題龐雜的清朝內部，
如果人人沒有一個共識，那麼想變法圖新，無異是空談。畢竟，中國
歷史上唯一變法成功的，也就只有商鞅變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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