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楔子
一個光線明亮的偌大房間內,空氣中飄著木製書櫃的清新香氣;陣陣涼爽的清風自大型鏤花窗框吹入,拂得樣式簡單卻不失高雅的藍色窗簾陣陣起伏……
房間靠窗的地方有著一張不小的原木辦公桌,坐在桌前的,是一位髮色斑白的老人;他的老,讓人有種老而彌堅的感覺,粗框的老花眼鏡背後,是一雙銳利精明的眼;他滿布皺紋的額上,有一個奇異的刻痕──
「李總管,剛遷進來的理拓安頓得怎樣了?」
老人頭也沒抬地,以低沉的聲音問著辦公桌前的總管,依舊穩健的雙手振振有力地翻閱著文件。
宇文理拓,原名夏子恁(ㄖㄣˋ),因為一些因素,才滿兩歲的他被迫遷出夏家戶口,進入宇文家。
「回老爺,都安頓好了,只是經常會無原由的哭鬧。」李總管必恭必敬地向坐在辦公桌前的老爺報告。
這老爺就是宇文神族本家的大主人‧宇文正。
* * *
“宇文”不是個常見的姓氏,但,宇文正的這個宇文姓氏,卻有著與一般人不同的意義;凡是身上流著宇文姓氏的血的人,在額上都會有一個印記──一個一出生便有的、左右顛倒過並傾斜45度的“∫”──約一公分,看似傷口的刻痕。
這個奇異的印記附有特殊能力,且每個人不盡相同;他們雖不曉得這個印記所代表的意義,但能確信,它屬於隱性基因的遺傳,而帶有這基因的小孩,他們的智商會明顯比一般小孩高,可是,夭折率也相對高的嚇人……平均十個帶有此基因出生的小孩,有六個以上無法活過五歲。
也因此,宇文家族並不是一個龐大的家族;但他們為區分血統的純正與否而有四個“族”的分別,由血統最純正的“神族”為首,其下依序是禮族、祀族、祇族,血統愈純,印記所附加的能力愈強;然後各族之中又有本家和分家之分。
宇文正正是神族本家的大主人,在整個宇文家族裡,他擁有最高統帥權,各族若有什麼大活動、大事情,皆須經由他的許可才能施行;他現在所批閱的文件正是禮族昨日呈上的。
當然,神族本家的地位也招來了不少暗殺者……令人心寒的,委派這些暗殺者的幕後主使人有八成以上都是宇文家族的人……
(註:宇文家族在社會上也是頗有名氣的,對社會有一定的影響力。)
「──既然安頓好了,明天就叫奶媽帶他來見我。」
「是的,老爺。」李總管恭敬應道。
「好了,下去忙你的。」
「……」但是李總管並未退出書房,「──老爺,還有一件和小少爺他們有關的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小少爺他們”指的是宇文顥瓴(ㄌ一ㄥˊ)(4歲)、宇文雅悠(3歲)和剛遷進來的宇文理拓(2歲)。
「說。」宇文正抬眼,目光比上次停留得久些,便又低頭開始看文件。
「最近大門那有個和小小姐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在鬧,說是要找她弟弟。」
李總管知道那孩子就是新搬進來的小少爺的親姊姊‧夏家的女兒。
「趕她走,不准讓她進宅院一步。」
「是……」
* * *
在一條不算小的街道旁,一扇製作精美的鏤花大鐵門矗立著,威嚴地,將裡頭典雅的林木庭園與外邊隔絕開來……
「喂──開門吶!我要找小恁(ㄖㄣˋ)!」
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高大的鏤刻鐵門前喊著,長長的黑色頭髮,鵝黃色的小洋裝──看起來像是個洋娃娃般;更令人驚訝的是,她才3歲左右的年紀,話便說得如此流利。
又喊了兩三次仍沒見到任何人來開門,她小小的手抓著鐵欄杆著宅院裡望;裡頭好大,而且隱約可以聽到一個小女孩在嘻笑的聲音……
「喂──有沒有人在呀──」
她拉長了稚嫩的聲音喊,想確定至少能讓那個小女孩聽到。
突然,鐵門內的樹叢一陣聲響,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吵死人了,」小男孩看起來有點生氣,「妳每天下午都來這裡大呼小叫,煩不煩啊!」
──真令人驚訝,他的用詞、語氣也老成得超出了他的年齡範圍。
「……」
小女孩盯著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他穿得很正式,一件小小的白襯衫和的西裝褲──小女孩赫然發現,在他長長的劉海下,有著一個和她弟弟一樣的印記。
「──你是誰?為什麼你頭上也有那個圖案?」小女孩的手穿過鐵們的縫,不客氣地指向他額頭。
「這跟妳沒關係!」小男孩也很有個性地將手插在腰上,拒絕回答她的問題──縱使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顥瓴(ㄌㄧㄥˊ)小少爺,老爺不是吩咐過,不可以和外面的人說話嗎?您跑到大門這邊可會讓老爺生氣的。」
李總管遠遠地朝大門走來,一看見小少爺正在門邊和那小女孩說話,便緩聲提醒。
他們如此做是為了保護孩子,避免受到外界人士的傷害,像是綁架還平常,最嚴重的是催眠洗腦;尤其是宇文家族第六代的孩子──宇文顥瓴(ㄌㄧㄥˊ)、宇文雅悠──宇文正更是特別吩咐下人要注意他們的狀況;當然也包括剛搬遷進來的宇文理拓。
而現在站在門外的正是宇文理拓的姊姊‧夏泠(ㄌㄧㄥˊ)悠;他已經向老爺報告過了,而老爺也命令不能讓她進來──雖然李總管覺得夏家的人遭遇很可憐──他還是不能違抗老爺的命令。
「啊,你是管家吧?開門讓我進去嘛──」他仍記得前幾天來時遇到的這個高高瘦瘦、有著斑白髮絲的老人。
「不行!趕快回妳家去,不要再來這裡了。」
「不要!」小女孩不依地叫著,淚珠在眼框裡打滾起來。「我要找小恁玩!」
她的弟弟夏子恁(ㄖㄣˋ),也才兩歲而已,就被迫離開原本的家庭,搬進一個陌生的大家族裡;雖然泠悠(三歲)乖巧,但失去了弟弟這個小玩伴,也不免寂寞;小小年紀的她,背著父母偷偷來到宇文家的宅院門口,想要找回弟弟……
「妳再不回去的話,我就去打電話告訴妳父母,妳每天偷偷跑過來的事情!」管家狠下心警告已含著淚的她;如果她再不走而被老爺發現的話,恐怕會不利於夏家──
「不要!你把弟弟還給我──」泠悠不依地哭了出來。
「……」顥瓴盯著眼前的小女孩,「妳弟弟是誰?」
「顥瓴小少爺!」
「我弟弟是夏子恁!」小女孩破涕為笑,高興地說出她弟弟的名字。
「夏子恁?──管家,就是最近搬進來的那個宇文理拓?」]
「是的,小少爺……」管家無可奈何地回答;小小年紀,宇文顥瓴就有著不凡的氣勢了,不愧是宇文神族本家的長子。
「不是什麼宇文理拓,是夏子恁!」泠悠不服地說。
「──知道了啦,夏子恁是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
「不是啦──我要找弟弟玩,我好無聊!」
「不可以!爺爺說過不可以讓別人進來。」
「──!!」泠悠不滿地噘起嘴。
……
管家看著眼前兩個小孩,時而說話像個小大人,時而又是小孩子的語調,深覺真是兩個特別的小孩……
翌日。
「喂──有沒有人在呀──」
泠悠又來了,這次她不敢大聲了,因為她怕會被管家發現──那,她是來找誰的呢?或許是想要找上次遇到的那個小男孩吧……
突然,鐵門內的樹叢一陣聲響,一個小女孩抱著娃娃熊走了出來。
──?不是上次那個?
泠悠有些失望,不過馬上又高興了起來,反正,有人陪她就好了。
「妳是誰?」她看到她頭上也有一個印記。
「妳要先說妳是誰。」那小女孩用著甜甜的笑對她說。
「我叫夏泠悠,妳呢?」泠悠準確無誤地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是宇文雅悠。」叫做雅悠的小女孩已經把泠悠當朋友了,高興地又更靠近門邊。「其實我知道妳喔──哥哥昨天都把事情跟我說了!」
「哥哥?昨天?」泠悠偏著頭,「啊,我知道了──妳是昨天那個很兇的男生的妹妹!」
「嗯嗯!妳好厲害!──我們做朋友好不好?哥哥每天都要上課,沒辦法陪我玩,新弟弟又不理人。」可愛的小女孩嘟著嘴抱怨。
「──」泠悠的小小腦袋似乎在計劃著什麼事,晶亮的雙眼骨碌碌地轉著,
「是不是變成妳的朋友妳就會幫我?」
小小年紀,便懂得算計了。
「?幫什麼?」
雅悠湊了過去,因為她好像要說悄悄話。
「妳可以幫我找到小恁嗎?」
「?小恁是誰呀??」
「嗯──嗯──就是──」泠悠努力想要想起,昨天那個很兇的男生說過的那個名字。
突然旁邊的樹叢一陣聲響──「不行!爺爺說不能讓妳見理拓!」
「對!就是理拓!」還在深思的泠悠高興道。「──啊!很兇的男生!」
「哥哥!」
「我不叫什麼“很兇的男生”,我叫宇文顥瓴!」
「兇什麼嘛──」
「我又沒兇!」
「……哥哥,你不是在上小提琴課嗎?為什麼現在會跑來這??」
「我──」顥瓴開始想理由,「我是怕妳們會被管家發現才跟來的。」
「亂講,哥哥一定是來跟我搶泠悠的。」雅悠嘟噥道。
「才不是──」
「那你趕快回去上課啊,我們不會被管家發現的!」雅悠興高采烈地轉向泠悠,「雅悠有一個秘密基地喔!」
雅悠高興地拉著泠悠的手,彷彿隔在她們之間的那道鐵門不存在般。
「不行!」
「哥哥好壞!你對理拓就那麼好,我說什麼就都不行。」雅悠又小聲抱怨。
「不是──」
「……我要找小恁玩!」泠悠“似乎”想起自己到這來是要做什麼的了。
而事實上,她原本的目的是要來把小恁帶會去的……
「不行!」顥瓴又一副嚴肅的模樣,宛若大人。
「你兇什麼嘛……你有妹妹啊!所以我也要有弟弟!」
「……不行!」
……雖說不行,他們三個小小孩還是那樣在大門的兩邊站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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