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修煉地 籍籍無名，心無旁騖，則好惡無以亂其中，而利害難以奪其外。容我擅改《英雄》的名句： 「人若無名，便可專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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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考那年，由於從自然組轉社會組，為了熟悉過去沒唸過的科目，每天都要念到凌晨兩點才就寢。那時，常用來自我安慰的一句話是「生前不必久睡，死後可以長眠。」

在台北儒林重考班的日子裡，三百多天的日子裡，課程排得滿滿的，考試排得滿滿的，時間塞得滿滿的，腦袋的空間也塞得滿滿的。

唯一的留白，就是每週六的下午到週日的上午吧！

 

那時，每週上課五天半，每週休一天半。

補習班位於懷寧街，拐個彎就是書店林立的重慶南路。整個下午，我就書店一間逛過一間，有時查詢上課的疑問與講義沒解釋清楚的問題，有時隨意翻翻與聯考無關的書籍。

晚餐大多是到師大夜市邊逛邊吃，那年住在古亭，老哥的租賃處，隔壁就是師大。邊吃邊逛邊看邊聽，久而久之，我大致可以區分出哪些是大學生，尤其是師大生。心想，只要考上大學，我也會像他們那樣輕鬆，那樣自由，那樣的談戀愛，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晚餐後通常是看電視到十二點，八點到十點不斷轉台，十點後就鎖定「我猜」，電視讓我暫時離開書本，也暫時轉移了聯考的壓力。十二點又開始轉台，大約到凌晨一、兩點才躺平，然後，通常睡到中午過後。

隨意吃過午餐後便開始準備週一的考試科目，有時到古亭圖書館，有時到麥當勞。就這樣開始新的循環。

 

上大學後，我真的感覺到自己像那群在師大夜市的大學生那樣，那樣輕鬆，那樣自由。甚至，開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沒有那樣的談戀愛。

我的初戀來得很晚，在升大四的暑假結束前，來得有點意外，結束得有點快，筆墨不多，卻是精彩。

以書法為喻：如果，前三年的感情留白，是為了揮灑這數筆精彩。雖是一幅不成熟的習作，但我看出了一些缺失，增加了一些經驗，提昇了一些技巧。

因此，這幅習作仍值得珍藏。

 

說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從進東海政治開始，吃喝玩樂的大一生活讓我徬徨讓我茫然，上課學不到什麼東西，作業用抄的，考試用背的。難道這就是我要的大學生活？

既然教授沒有辦法給我想要的，那就自己找吧！這就是課外活動（尤其是社團活動）成為我大學前兩年生活重心的主因。

系學會、學生會、手語社、古典吉他社、濁水溪社、中大服。不斷喝茶、吃飯、開會、討論、發刊物、做美工、辦活動、學技術……填滿我大二那年的schedule。

那年，我唯一的留白，是週日。

 

大三那年，江澄祥老師的西思和中思讓我對政治系有了新的認識，也對走過一半的大學生活有了省思，幾乎停止了所有的社團活動，開始認真唸書，兩年後考上本系研究所榜首，很多人覺得訝異，但我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努力！默默的努力，持續的努力，努力彌補前兩年學業上的空白。

 

對，你沒看錯，我沒寫錯。是「空白」，不是「留白」。

留白跟空白是不同的：

「空白」是虛擲，是浪費，是什麼都沒有印象、什麼沒有積累。

「留白」是為了容納，為了消化，為了提供更多的餘味、更多的想像與思考空間。

    

【圖：謝偉先的書法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