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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02 10:21:36| 人氣14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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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偏見的想像

◎ 王美琇

作者前言:細細拜讀了龍應台女士的大作「超越台灣主義」,真是感觸良多。最深的感觸是,誤解比了解多得很多。我很感激中時副刊願意提供版面,允容像我這樣的意見,可以在這個溝通平台上,與每個不一樣的思維與心靈交流。也許激起不同的看法與反應,但是我認為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其中最重要也最根本的出發點,我想,是因為我們都深愛我們的國家與土地--無論你是支持藍或綠。也是基於這一點,我深深感謝龍應台女士的賜教。但是,因為龍女士對本人的文章「創造文化想像」,或者本土論述的誤解很多,容我進一步說明,就教龍女士與諸位讀者。

的確,誠如龍女士所言,錯綜的歷史與複雜的情感,很難以簡單的公式定之。過於理性的論述,也同樣無法處理人們非理性或纖細情感的一面。如果從比較人性與生活的面向走入,或許才能看清,我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或者多近。想像中的差距,只是存在於想像,抑或是事實;想像中的差距,在文字與心靈的碰撞過程中,會更巨大還是更縮短,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想很想與你對話。

其實,我並不是民進黨人。我的文化論述只代表我自己,或者部分與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並不代表民進黨。我不同意你將我的論述當作是民進黨的文化論述。不過你文中對於「台灣主體性與本土化」的反駁論述方式,實在過於簡化,讓我覺得有受傷的感覺,所以必須再次說清楚。
中國文化烙印年輕歲月

「極端的年代」一書的作者艾瑞克˙霍布斯邦(Eric Hobsbawm)曾在他的書中寫道:「我們的一生,是這個世紀的一部分;而這個世紀,也是我們人生的一部分。因為當其時也,公眾事務仍然是我們生活肌理中緊密的一部分,而不僅僅是我們私人生活裡畫下的一個記號而已。它們左右了我們的人生,於公於私,都塑造了我們生活的內容。」

歷史不是死的東西。我們經歷其中,生活其中。每個歷史年代,每個時代氛圍,都曾經佔據或深深影響了我們的生命。回頭看剛剛走過的二十世紀,尤其是後半個世紀,對我們而言,那不只是歷史,那可是我們的青春歲月,是我們的悲歡年華,是我們無法抹去的記憶啊。

作為一個長期受國民黨黨化教育薰陶長大的人,作為一個曾經聽到「龍的傳人」歌曲都會掉眼淚的人,作為一個讀到余光中的詩句「究竟你從哪一個朝代走來」都會深深動容的人,龍女士也許可以了解,中國文化想像,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的影響有多深。這些,都是我年輕時代的烙印。我依然記得,聽到那首歌與讀到那些詩句時,空氣中的味道,以及當時心情的波動;我也依然記得,當我們國家宣布退出聯合國時,我激動的在校園裡東奔西走,找尋每一個可能的音訊與消息。

每一個烙印,都有我年輕歲月的激情與感動;每一個烙印,都承載著曾經刻骨銘心的記憶。

如今,這些東西會因為我的台灣意識的成長而一筆勾銷嗎?當然不可能。那些曾經觸動我心靈的養分,也是形成現在的我的因子,我怎能就此抹去?過去永遠不能抹去。只是,就只是生命走到了某一天,二十六歲的某一天,我決定要把心中「夢幻的中國」輕輕的放下,開始一步一腳印的去接觸和了解,腳下這塊養我育我的土地。這個決定,也因此影響了我後二十年的人生。

然而,我並不是從事政治運動而開始改變想法的。二十六歲那年,我在朋友的帶領與鼓勵下,開始攀走台灣的高山與山地部落。走得愈多了解愈深,我的心裡愈虛弱。我不能原諒自己,對於腳下土地與山水幾近無知的知識;我不能原諒自己,傷懷中國文化卻對原住民文化和他們生活困境的漠視。在無數深夜裡的自我檢驗與思索中,我暗暗做了決定: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認識了解台灣。從此,我一步步走入當時的黨外運動和後來台灣文化雜誌的編撰工作。然而,也因為個性使然,我始終都只是一個政治運動的參與者,而沒有變成政治中人。

我並不想談太多自己的故事。我只是想藉著自己的故事告訴龍女士,我們應該屬於同一個世代的人,我們走過相同的黨化教育與時代背景,只是因為個人因緣際會的不同,我走進了黨外運動甚至後來的民主運動。這些機遇,使我比較有機會接近與了解民進黨的人士與其思維。

台灣意識不等於排斥中國文化

大部分的民進黨人士,確實比較有批判性與反省能力。只不過,在與國民黨的權力糾葛與政治鬥爭過程中,他們絕大多數的才華與精力,都耗費在政治權力的較勁和國家體制的辦證、建構上,使得他們對於文化議題的關注與論述,顯得比較貧瘠與空泛。簡單式的政治口號,往往容易操作與動員,但是口號的後遺症和後作用力,也會使他們自己受傷。當然,更無法處理潛藏於人民內在的複雜情感與不安。我想,這是民進黨政府以後應該去努力的部份。

不過,我所認識大多數有濃烈台灣意識與本土情感的人(比較有反省意識者),是沒有省籍情結或者強烈排斥中國文化的。對於中國文化的接受或排斥,其實是因人而異。如果,文化代表的是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其實在台灣,中國文化已經深深進入到我們的生活肌理之中,成為我們台灣文化的一部分。

以我的夫婿台獨大老辜寬敏先生為例,他的母語是日語,在家裡,我們使用的語言也是國台語並用。書房裡他的藏書,又以中國古典漢書(日文著作)居多,對於中國古典的掌握,他也遠遠超過我。曾經陪伴他多年的床頭書,也是他最喜歡的著作,就是「老莊思想」。此外,無論走到世界各地海角天涯,旅行的第二天,我們就開始汲汲尋找中國料理店。當有機會我在海外的國際宴會場合上,代表國家穿上旗袍時,外子與我都認為,旗袍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國服。外子強烈的台獨思想,並不影響他對於中國文化中比較美好部分的了解、認知與欣賞。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實況。

我想我們比較在乎的是,在建構中華民國台灣成為主權獨立國家的過程中,我們非常擔憂國家認同的錯亂、擔憂「中國人」與「台灣人」的錯綜糾葛、擔憂公民認同與血緣認同的混淆,最終會影響我們的人民,對於國家主權定位的判斷與認知;尤其,對岸的中共政權又對我們國家懷有領土的野心。這些不安,同樣會讓我們感覺,國家認同的異中求同與整合共識,已經有燃眉之急。

但是,我也深深了解,島內仍然有許多人,對於「中國與中國人」的複雜情感,並不能輕易的一刀兩斷。有些人是生長於中國大陸,有些人則深受歷史文化教育的影響。這些日積月累的纖細情感,已經進入到生活層次與文化紋理中,絕對無法以割腕斷臂的方式絕決處理。

本土化並不是去中國化

二OOO年五月初,我與外子隨訪問團前往華盛頓。抵達當晚,有三百多位的台僑設宴款待我們一行人。晚宴進行期間,我偷偷觀察在座的每位僑胞,他們張大熱切的雙眼,仔細聆聽訪問團成員所帶來故鄉台灣的消息。凝望那一張張熱情的臉龐,我深受感動,可是卻有另一個聲音,在心裡悄悄升起。回到旅館後,我才告訴外子內心的感觸。我說:「當我看到這些台美人在美國住了二三十年,可是心中所思所念的,依舊是故鄉台灣的一切,這讓我想起在台灣的第一代外省人。將心比心,我們應該要更體諒和了解,他們對於故鄉中國的懷念與情感。」外子點點頭深表同感。

許多民進黨友人,在建構台灣成為主權國家的過程中,的確有太多的政治論述、太少的文化關懷與思索。使得許多政治改革工程的推動,被簡化或誤認為是連根拔除的去文化工程。所謂「去中國化」就是一個被過度簡化誤用的例子。

我想,「去中國化」是政治人物所使用的簡化語言,那是搶奪政治資源和版圖時,所創造出來的政治辭彙。中國文化,已經成為台灣文化的一部分,也是恆常生活的一部分,不可能連根拔起的。我不也認為,所謂本土化與台灣意識的本意就是「去中國化」;更精確的說,應該是讓台灣「正常化」。因為,我們實在是一個不正常的國家。你認為,一個正常的國家,他的國民會有錯亂的國家認同嗎?

以美國為例,美國是一個移民社會,他們接納世界各國的移民到美國落地生根。但是,只要第二代在美國出生,接受美國教育,他就自然而然認同自己是「美國人」,他的國家認同也絕對是「美國」。也許談到上一代時,他會說:「我的父母親或祖先來自印度或者英國」等等。我們是這樣的情況嗎?顯然不是。直至現在,我們仍有近一半的民眾,認為自己是台灣人、同時也是中國人。這難道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國民,對於公民認同與血緣認同的混淆,導致國家認同的錯亂嗎?我不確定,但是我擔憂。

核心價值是永遠的追求

對於龍女士將我的文化論述,以簡單的公式:「蔣家政權=官方=中華文化=中國人=反民主;土地感情=人民=台灣文化=台灣人=民主」來理解,我覺得非常遺憾。龍女士一向痛恨別人以簡單的口號來壓迫或曲解你,可是,你不也正在使用同樣簡單的公式與邏輯思考來曲解別人嗎?

檢驗一個人是否「民主或反民主」,不能以血緣、文化來界定,我想,這是民主的ABC,也是基本文化素養;我也不認為,「愛台灣」可以量化為政治正確的度量計或電擊棒。對於過於簡化使用的「政治語言」,我同樣深惡痛絕。

至於龍女士所擔憂,「如果台灣主體性被強調的是部落血緣,而對民主社會的核心價值--自由的心靈、人權的堅持、對異議的尊重、對法治的遵守、對內部集權的反抗、對弱勢的照顧等等,反而是為次要,我們究竟為什麼要台灣主體性?」
我想,這是對追求台灣主體性的人的嚴重誤解。

如果大家記憶猶新,面對選後總統府前的抗爭行動,另外一半的綠營支持者,選擇克制情緒壓抑情感,自始至終絕不走上街頭與府前人士展開對決。這難道不是因為,這些人珍惜疼愛台灣的核心價值--自由、民主、人權,以壓抑自己人性中的忿怒不平,來捍衛這些得來不易的民主價值?

追求台灣主體性與實踐普世民主價值,並不是互相排斥,非一即二的。我一直認為兩者應該互為經緯,才能建構台灣成為真正擁有獨立國格,與民主自由等普世價值的文明國家。

我再以美國為例來說明。美國是一個多種族的移民國家,為了整合國內各個種族可能因為文化、語言、宗教等因素的不同,而導致其國家動亂不安,他們從建國初期的「獨立宣言」所倡導的自由與民主價值,一直到黑人民權運動的努力等等,後來,美國真正確立了他們國家的價值核心--自由、民主、人權;並且以「American Citizen」(美國公民)的概念,成功整合了不同移民族群的身分認同與國家認同。法國早年也是多種族的社會,他們形成一個統一國家也有其支撐的價值核心--自由、平等、博愛;甚至多種族、多語言的瑞士,也以「自由」作為將各種族統一於一個國家的價值核心。

波籍的英國社會學家日格曼˙包曼(Zygmunt Bauman)曾說:「沒有共同體的自由,是瘋狂;沒有自由的共同體,是奴隸。」對於雲遊四海、世界為家的高級知識份子而言,並不一定需要國家認同的共同體。但是對於一般常民百姓,他們是需要熟悉的空間或國家共同體,讓他們可以擁有安身立命的棲所。然而,在形塑共同體的過程中,的確要容許更大的想像自由,包括找尋與確立核心價值的想像自由。這個核心價值可以是個人的,也可以是更廣泛的共同體的。

台灣主體性並無排他性

至於,台灣主體意識與本土化的壯大,其實是台灣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一個愈民主化的國家,一定會愈在地化與本土化。社區意識與公民意識的逐步抬頭,會促使在地人開始重視與建構自己的在地文化,當然就會進一步牽動本土意識的強化。現在,我們全國各個執政縣市,拼命在創造自己在地的文化特色,其實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

當龍女士指責台灣主體性與本土化具壓迫性時,你可曾記得,五十年來國語與中國文化在台灣社會的強勢與優越?你可曾記得,我們小時候因為說台語或客語而被罰錢的受挫經驗?你可曾記得,大學時代操南部口音講一口台灣國語的男生,如何受到女生的鄙視與看輕?這些點點滴滴,都是我們的成長烙印與記憶。為什麼台灣意識的強化,就一定會成為「福佬沙文主義」與壓迫中國文化?五十多年強勢的中國文化在台灣,難道不也是一種「中國文化沙文主義」?

過度簡化的語言或邏輯推論,可能會對他人造成誤解或傷害。我想,這是我們每個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應該深深警惕的。

福佬族群或客家、原住民族群,對於本身文化語言的長期失落,以及近幾年來的重拾信心,是經過漫長時間的尋覓、煎熬與等待,其間的心酸、驚恐與掙扎,實在難以言喻。如果龍女士不能以平等心與同理心去了解和體會,也許會讓我錯以為,龍女士所擔心失去的,恐怕不是中國文化,而是一種難以割捨的文化優越感?希望,這只是我的誤解。

往牆上敲出第一擊

所有的誤解,都起因於不了解。所有的偏見,也可能因為築起了高高的心牆,不進入別人、也不容許別人進入。諾貝爾和平獎的猶太作家埃利˙威塞爾曾說:「恐懼是一道牆,沉默也是一道牆。可是當我們往牆上敲出第一擊,一切將有所不同。一旦牆被貫穿,他的陰影就不再那麼可怕了。」溝通與交流,是往牆上敲下的第一擊。我也深信,一旦牆被貫穿,一切將有所不同。

誤解,也可以是了解的開始。文化想像也許有誤差。想超越偏見與誤解,是寫這篇文章的想像緣起。一切的起心動念,只因為,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只因為,我們都是台灣人--無論你支持藍或綠。

再次深深感謝龍女士的賜教,也感謝中時副刊的雅量,讓不同的想法在此交會撞擊。在撞擊的火光中,期望看見真誠相待的心。

(作者曾任報社編輯與雜誌主編,現為台灣北社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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