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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重慶森林》中, 林青霞的乾濕褸怪客形象, 是王家衛向尊卡薩維提 (John Cassavetes) 的《鐵血娘子歌莉亞》(Gloria, 1980) 致敬. 看後所言非虛 (筆者聽聞美版《重慶森林中, 林青霞與印籍小朋友有對手戲). 但帶子雄狼式的橋段 (雖然這位是鐵娘子) , 還有滅門的場面調度, 令人即時想起《這個殺手不太冷》(Leon, 1994). 但《鐵血娘子歌莉亞》誕生在1980年, 比抱著花盆的Leon出道得更早.

論突破, 《鐵血娘子歌莉亞》沒有甚麼特別技法 (甚至居然有人批評這是一套爛片). 但珍娜羅蘭絲 (Gena Rowlands) 演繹的Gloria, 在無數以男性為主角的英雄電影下突圍而出, 絕對是一次新嘗試. (74年的《Foxy Brown》不算數, 因為那只是Blaxploitation的產物) 我肯定路比桑 (Luc Besson) 一定也看過這套電影, 否則也拍不出Gary Oldman在Natalie Portman家中大開殺戒的一幕.

故事是這樣的: 替紐約黑幫工作的會計師Jack (Buck Henry飾, 本人是編劇一名) 因向FBI透露黑幫財務的內幕, 自知命不久矣. 他將六歲幼子Phil (John Adames飾, 唯一的一次演出, 不幸與Laurence Oliver共同榮登當年的金草莓殿堂) 與記載黑幫財務的數簿, 付托予鄰居Gloria (Gena Rowlands飾).

Gloria是一名年華老去的江湖女子, 與紐約各路黑道人馬, 也有不淺的交情. 她一開始便表明討厭孩子, 但鄰居托孤, Gloria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黑幫對著幹. Gloria接走Phil後, 黑幫旋即闖入並殺掉Phil的家人.

Gloria帶著Phil跟黑幫捉迷藏, 到處避風頭. Phil經常與這鐵娘子針鋒相對, Gloria也想丟下Phil不理. 但她也看不過黑幫要置小孩子於死地的態度. 一支手槍, 一對高跟鞋, Gloria決定單人匹馬與黑幫作出正面反擊!

全片雖然只有「Gloria逃走」和「Gloria反擊」兩個劇情重心, 然而John Cassavetes將這套江湖電影拍得頗有火氣 (路比桑在《Leon》發揚光大). 先是小孩一家滅門一幕, 父親跟兒子通最後一次電話, 而家人卻在屋內等死. 之後Gloria聽到一聲巨響, 立即往窗外一看, 只見房間和玻璃窗和被鎗火轟爛. Gloria靜靜帶著孩子逃出被警方包圍的大廈、在地下鐵與孩子失散、與黑幫老大談判等, 不需大灑血漿, 已能夠凝造緊張的氣氛.

根據江湖動作片的例牌橋段推斷下, 拯救者和被救者本應被英雄式魅力支配著彼此關係. 可是John Cassavetes卻安排一個小男孩跟中年女人發生衝突, 突顯那種荒謬的效果. Gloria和Phil互相討厭對方, 卻又有著那些典型的挑逗對白. 例如Phil不停強調自己「I am the man」, 偏偏六歲的他, 只能依靠Gloria「嬸嬸」的幫助. 逃亡過程中Gloria與Phil建立信任. 最後兩人終於接納了對方. 或者整個故事的情節都有點牽強, 但孤獨的Gloria和孑然一身的Phil, 正好互補彼此需要的情感交流.

Gloria這個角色, 導演和演員都有很深的著墨. Gloria有自己的公寓, 尚算不愁衣食, 然而她不再年輕 (黑幫老大原是她年輕時的情人). 在江湖素有特殊地位, 面對黑幫既剛烈又從容, 獨來獨往, 就像「大家姐」. 穿上尖尖的高跟鞋, 還有她那半百歲數, 逃走起來絕不笨拙, 卻又槍法如神. ...我不是在說林青霞, 而是當年五十歲的Gena Rowlan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