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戀金門 書寫金門的人 金門的事 金門的景 金門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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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就可以看到八十六歲的老婆婆葉緣，躲倚在牆角，茫茫然地看著過往的人世風景。

八十六歲的葉緣，是十足禮教下的傳統婦女，閒暇時，偶而會到紅磚老屋前的廣場遛達，見著生人，便往牆角或屋裡躲，遇到有人想幫她拍個照，總是東躲西藏，推說照相不好看。

　葉緣是后浦人，除了知道有兄弟在越南外，其他娘家的事，都不復記憶。

葉緣偏著頭遙想。那已是好久好久前的往事了。

　嫁給賢聚村的丈夫盧士潭後，因日軍登陸金門，丈夫為了「走日本」，逃難到新加坡，留下葉緣與年幼的大兒子，靠著每月的僑匯過活。

　抗日勝利後，丈夫盧士潭再度返金，葉緣生下老二，盧士潭又落番南洋，原本葉緣想帶著孩子前往依親，但因老二仍在襁褓中，不便遠行，葉緣只好打消念頭，獨自留在家鄉照顧一家老小。

　盧士潭在新加坡搖櫓、做苦力，生活相當辛苦，葉緣婦道人家，帶著一家老小，種田、幹活，日子也不好過。

　分隔天涯兩地的夫妻二人，都必須獨自承受茫然、沒有明天的未來，夫妻生活，被無情扭曲，青春歲月，遭壓擠變形，只剩下慘白的晨起昏寐制式記憶。

　夫妻二人再見時，盧士潭已是白髮蒼蒼的六旬老翁，而葉緣也早已青春不再。拉拔大了二個小孩，不得閒的葉緣，又必需要照顧日漸衰老、落葉歸根、返金定居的丈夫。

　葉緣重聽，無法聽到聲音，因此，只能以略帶怕生的眼神，去體會周遭的變化。愛乾淨的她，總是頭戴毛帽、一身素淨，晚輩愛捉弄，輕拍她臉頰，她以為自己臉髒，總要回頭不斷地輕拭顏面，深怕留下讓何印記，讓外人竊笑。

　怕聞假牙味，因此，一直不敢補牙，滿嘴無牙，她看得淡然，「呷糜不必用牙齒」。因為鼻子常常鼻塞，偶而會抽口煙，順順鼻息。

丈夫於去年過世，葉緣的心境更寂寞。總是害怕耳不聰目不明的自己，會成為兒孫輩的負擔，有時想多了，不禁眼眶泛紅。

　像每一個家有落番客的金門傳統婦女一樣，葉緣的記憶裡，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歷盡滄桑的心靈，也有一處不能碰觸的禁地。一碰，就傷心，一觸，就掉淚。

　歷史在紀錄這一段落番歲月時，可以三言兩語，淡然帶過，但如葉緣一般的金門老一輩婦女，卻用了一生的青春當陪嫁，而這一段如槁木死灰般的離亂人生，能留與誰說？

葉緣的眼神，似乎更加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