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昭旭最新發表文集 這是中文系教授曾昭旭先生近期所發表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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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蘄乎而人善之，蘄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焉，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謫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則，雖直而不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惡可？大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猶師心者也。」（〈人間世〉第一段）

 　　顏回提出的第一套方案：「磨鏡法」，被孔老師打了回票，遂提出他準備好的第二套方案：「包裝法」。

 　　何謂包裝法呢？它可比磨鏡法複雜多了，首先，它在步驟上就分三層：第一層叫做「內直」，也就是「與天為徒」。這是在自己的心理層面先打好底，就是肯認眾生平等，對方雖然在表相上是個暴君，但回到人性根源，卻和自己同樣都蒙受上天的垂憐。所以自己的意見也只是姑妄言之，不要預期對方一定會接納。這樣，就算他不認同我所說的，也會認為我童言無忌，不致放在心上。就因他先感受到我對他毫無惡意，所以他也不會有壓力啊！

 　　第二層叫做「外曲」，也就是「與人為徒」。這是說衛君雖然先天的本性不壞，但在現實上卻還是高高在上的暴君啊！你一不小心就可能會冒犯了他而惹來殺身之禍。那怎麼辦呢？就是要謹守人臣之禮，上朝時執笏（擎）、長跪（跽）、鞠躬（曲）、抱拳（拳），都不可少，因為所有臣下都是這麼做的，我又那敢不照做呢？這樣恪遵禮節，讓君王無可挑剔，自然可保安全。

 　　至於第三層，叫做「成而上比」，也就是「與古為徒」。前兩層可說都是為「進盡忠言」先做好保全的準備，在這基礎上去進諫言風險就低多了！但即使做好萬全的布置，忠言畢竟還是逆耳的，會不會最後仍不免觸怒對方而功虧一簣呢？因此最後一個步驟仍須謹慎，那就是不能直說，而要借古諷今，意在言外。這樣雖然說的話的確意在規勸對方，但我所說的都不是我的話，而都是引古人的話。這樣我雖然把內心的意見坦白說了，卻不致冒犯對方。老師您看我這套方案可行嗎？

 　　但孔子卻再度打了回票，孔子說：你這套方案太複雜了（太多政），雖然大致不錯（法），卻很難奏效（諜，通達也）。你這樣辛苦做來，頂多是可以保住了自己不致被害罷了！至於要進一步改變對方（化），又那有可能呢？就因你這方案仍屬人為的設計（師心），而未能達到自然的境界啊！

 　　那顏回到底要怎麼做才對呢？孔子又會給顏回怎麼樣的建議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