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侯,家還沒有搬。從前我的家住在23樓,在台北聽得來好像很高,同學都會咋舌一下,然而這在香港就最平凡不過。家在從前的啟德機場附近,雖然不能夠看到飛機升降,但房間的窗戶卻看到停機坪。遇上什麼元首訪問,電視直播XX元首坐的飛機停靠機場的情況,在房間的窗戶都可以看得到是那一架元首坐的飛機。
大廳的窗戶可以遠遠的行車天橋跟馬路,背景是一座叫慈雲山的大山。小時侯並沒有什麼娛樂,玩具是可以消磨一點時間,發呆時間其實還不少。童年最喜歡從這個窗戶向外看,看到熙來攘往的大道(後來我知道這條街道叫觀塘道),一台一台的汽車就像走馬燈般在你眼前閃過。那條穿梭在一群公共屋村(即台灣的國宅)之中的行車天橋,並不是硬庸的筆直,而是感性的S型。對於在石屎森林長大的我來講,這就好像住在鄉郊,看見不斷有魚游走的小河一樣。
香港人的生活節奏很快,小學教英文課很早就令你知道「Time is Money」的道理…當然在小學生的心裡,默書就是會寫成「Time is Monkey」…我們都習慣於趕時間,有事沒事都趕時間,車開得快就是要趕時間,修橋補路就是要趕時間,感覺這條路就是沒有一分鐘是沒有車的。即使是深夜,總是聽到通宵公車的靠站聲,颩車族踏油門的隆隆巨響。說到底,大家都在趕時間嘛!而且,晚上的路燈很美,香港那一種道路照明不太跟台灣的一樣,它不是單純的橘色而已,因為光度是隨自然光線的強弱而變化的,這時亮一點,那時暗一點,柔和之餘帶著一點憂鬱感,令這個冷莫的城市顯得很有性格。
小時侯雖然不可以說是喜歡看,但是對面發生什麼交通意外,一家人就會擠在窗戶看著,乾脆連續劇也不用追了。當然我並不是幸災樂禍,不過事故發生後,見到一邊廂警察交通指揮,另一邊廂消防員在進行拯救,多多少少總會滿足男孩子世界對英雄的渴望。當然,對著行車天橋發呆,總是有些時候目擊不幸的車禍,或者是什麼奇特的狀況。印象蠻深刻的是,有一次看到有一台跑車忽然在天橋上急煞車,然後就有一個女生看似是很生氣的下車,然後沿行車天橋往下走…是吵架嗎?自以為是有性格!真受不了!
家最後搬了,也告別了這個場景。現在人在台北,宿舍在一樓就沒什麼東西可以望的。不過呆在這邊,人就是會想你成長的地方。我電腦的桌面上放了兩個連結,可以看到香港的交通實況,本來是讓人家知道會不會塞車的管道,就成為慰藉我思鄉情緒的一個靈藥。看著熙來攘往的交通在電腦屏幕上出現又消失,令我想起小時候在家裡探頭望街的日子,現在我所看的也不僅僅是童年的回憶,也不只是城市的節奏,這裡更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思念也在這裡,遠景也希望是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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