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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2-14 01:06:09| 人氣43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潛水鐘與蝴蝶：禁錮在身體裡的發燙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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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於新新聞周刊）

從《睡人》、《老爸的單程車票》乃至於《點燃生命之海》，描繪生與死之間躑躅徘徊的關頭，肉體與病魔奮戰的頑強戰鬥，以及辭別人世前即將燃燒殆盡的最後一炬熾熱火光，向來是影人最喜愛從中挖掘人性情感衝擊的寶貴題材。由暢銷同名回憶錄真人實事改編而成，囊括坎城與金球獎等多項最佳導演大獎、並提名四項奧斯卡的法國電影《潛水鐘與蝴蝶》尤屬其中頂尖之作。

在時尚文化圈呼風喚雨的尚多明尼克原本是法國版Elle雜誌總編輯，正當壯年的他一朝醒來，發現自己竟然中風而昏迷不醒了二十天。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後，現在的尚多明尼克只能躺在雪白病榻上全身動彈不得，口不能言、四肢癱瘓。尚多明尼克如今剩下左眼還能靈活轉動，得靠睜眼、閉眼的方式與精心設計的特殊字母表才能跟外界緩漫溝通。他也無法自行吞嚥進食，洗澡、排洩等一切生活起居都需仰賴看護人員的照料。

曾經遊戲人間的他一瞬間從雲端墜落谷底深淵。恣意享受生命美好的身軀如今化作囚禁他自由意志的陰暗牢籠，是身處死寂海底壓迫著他喘不過氣的潛水鐘，無情倒數著他所剩不多的生命火花。

描述病魔纏身的勵志電影一不小心很容易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陷入自哀自傷的無窮憐憫，為自身不幸遭遇所過度悲嘆哀慟，淪為販賣廉價哀傷的煽情之作。《潛水鐘與蝴蝶》則不然，片中毫不呼天搶地，反而是身陷絕境之後更能感受到尚多明尼克對生命的無窮熱情。電影以尚多明尼克的畫外音主導劇情行進，在他詼諧自嘲的機智話鋒之下，展現出逆境中仍能坦然一笑、絕不輕易舉起雙手投降的強韌生命力。

尚多明尼克並沒有因為四肢癱瘓而就此了無生趣。在他絕妙想像力奔走疾馳之下，照三餐施打、索然無味的營養點滴頓時化作了餐桌上的柔嫩生蠔，在舌尖上翻騰起鮮活滋味；他還能為足球賽的精彩進球而（在心底悄悄地）歡呼叫好，還會為了異性展露在他面前的美好身體曲線而春心大動。

他仍然去愛，去感受，去述說。以一次一個字母的緩慢速度，將左眼的眨動頻率化為書頁上的詩般優美文字；以單單一隻左眼的狹窄視野，他觀看了整個世界承載不盡的無窮瑰姿變幻。

縱然沒有人能聽得真切他沉重雙唇間說不出口的呢喃聲響，他依然掙扎著輕聲述說起關於愛與生命的永恆記憶。在語言療養師等人的耐心協助下，身處病榻上的尚多明尼克才能不發隻字片語地，書寫下了自己短暫一生的鮮明記述，而成就了這本《潛水鐘與蝴蝶》。

即使頭不能轉、手不能動，再也無法用掌心觸摸心愛女人的溫熱臉龐，再也無法透過指尖感受孩子在海風中飄動的柔軟髮絲；即使眼瞼眨動得再劇烈，也很難與親人摯友以完整句子來對話交談。但在那悄然寂靜的醫院海岸邊，只見得孩子用手帕默默地努力擦拭父親嘴角流下的唾沫，而尚多明尼克無力地眨動獨眼，一切細膩情感流動卻在那無聲中澎湃襲來，令觀者難以不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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