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連帆 第三章 / 連天烽煙浮海路
25. 浮雲仙槎
綠翹沒命價倉倉皇皇直望御花園北邊的順貞門而來，出此門便是紫禁城的後門神武門。心裡直呼僥倖，尋了個假山石窟運功療傷，方才那一嚇實是心膽俱裂劍傷倒無大礙….大雪濛濛中聽得急匆匆踏雪聲來到近前，隨及噗噗兩聲，兩件物事給扔進石窟。借著雪地微光洞中景物略見一二，原來是一男一女，都給縛住手腳，嘴裡咿咿嗚嗚的顯是給塞住了兀自在那兒張口漫罵。綠翹忙翳去身形，石窟外大踏步走進一個禿肥老道：「咦！好濃的騷狐味兒….哈！哈！妳這浪貨….好！本仙便先給妳些好的….」說著斜背取過一隻葫蘆，喃喃唸著咒小小一隻葫蘆傾出個美人來。
鐵根道人笑涎涎褫去梅仙周身衣物，但見梅仙一身細白光潔媚態橫陳，鐵根道人邊摩挲賞玩，喉頭口咕的一聲胡亂扯去自身衣物，腆著肥胰大肚便俯身去抱。巧兒雖給縛住了手腳，見沈世官瞧得勾直了眼，撐起雙腳用力踹踢他的腰眼，嘴裡咿咿嗚嗚想是說：「別….別看那騷狐狸的醜樣….」鐵根道人氣喘咻咻兀自在那兒拼命，嘴裡得閒有一搭沒一搭風言風語去逗巧兒：「巧兒姑娘….妳耐心等會兒….就輪到妳了！」夾雜著些穢聲淫語只聽得兩人心緒不寧情思潮湧….
梅仙咿呦呻吟著，那聲調像是唱著一隻曲子。那曲子並無迭蕩起伏只是柔靡萬狀，有如千絲萬縷歡暢舒坦牽牽纏纏住全身，正尋隙從全身毛孔鑽入心裡邊去….鐵根道人收攝心神運功歸納，正是生死攸關龍虎交會之際；梅仙一逕的咿呦呻吟放浪著身軀便像狂潮裡漂蕩著一匹白綢….「嘻嘻！夠了….妳這騷蹄子….啊！啊！」鐵根道人迷迷糊糊聽著自己渙渙散散的呻吟聲，心裡慨然領悟：「是了….這等絕美的境地….神仙亦復不如啊！」
梅仙的呻吟聲愈來愈急，愈來愈蕩人心魄，沈世官與巧兒兩人顛顛蕩蕩在情欲的浪頭上，面色潮紅渾身發燙正氣喘咻咻滿地滾動….鐵根道人運起全身功力大喝一聲：「給我妳的內丹….」綠翹見機可乘潛身入梅仙體內，施展勾魂攝魄大法，鐵根道人才發覺，精元卻已喪失大半….鐵根道人心念電閃，才覺不對欲撐身而起，豈料梅仙雙手雙腳如巨蟒糾纏，活生生想一口吞噬了他去也似。鐵根道人無可如何只得行險洞開囟門行使陰陽採補大法，梅仙昏沈之中一張口瑩瑩一顆內丹被鐵根道人噙入口中，一縷元神循著鐵根道人百會穴的囟門遁入….突地一道列缺電閃劈開天地洪荒滾滾而下，照亮眾人眼前暗濛濛的石窟。
綠翹雷擊聲中慌張觳觫鬆了勁，鐵根道人驚懼之餘，撐身躍起白白胖胖精光著身子奔出石窟，一個仆跌詫聲駭叫：「妳….妳….妳作死….」邊呼喝邊往身上搥打，又作嬌柔嗔懟聲道：「天打雷霹的賊道….取我內丹攝我魂魄….天也饒不了你！」一路踉蹌奔竄，對罵無已….
那雷霆霹靂以毀天滅地的驚人聲勢擊向地面；魏、馬兩人正作殊死一搏，懾於天威均想無可倖免，同時揚手擲劍而出癡立當地，心中過往煙塵數十年舊夢歷歷現前。紅雪注全力打通陳永華被封穴道，頹然倒地廢然道：：「我命休矣！」綠翹瑟縮石窟內，聞雷轟腦中一片空白只是發抖….鐵根道人奔出十餘步，滾在雪地裡罵咧咧恨聲自批其頰：「…千刀萬剮的賤人！雷來霹妳了！」繼而呼天搶地呵叱：「快出來….快出來讓雷霹啊！何必拖我下水！（又換女聲愁愀愀道：「雷自劈你！與我何干….嘻嘻！同歸於盡罷了！」）….」
那一聲驚雷夾帶列缺電閃同時驚醒皇城大內睡夢中的所有人等，六合純陽劍與南斗五星降龍劍騰空飛去，那道電閃及臨地面倏而轉折襲向雙劍，霎時訇然聲響地面動搖積雪四下迸射開來；白茫茫亂雪之中魏、馬兩人尚自癡立，眼前一黑衣女子揖手而過，輕輕曼曼落下一句話說：「多謝兩位相助….來日定當圖報！」這期間電光石火間不容髮，周遭雷聲暴喝：「雷部追殛飛天夜叉，爾等何故阻撓！」旋俄暴風狂捲，一眾人等俱遭這一喝聲震昏了去。
古滄州，今河北境。滄州地，近海涯荒煙蔓草千里一色，其地多流民散居，除了灶丁煮鹽漁戶結寮，鮮少人煙。冬日海上紅日初生，那一霎霞光萬道，天甫清明海天深處遠遠地幻化出一座海市，殿宇儼然直教人疑似燕京城墎，一人瑟縮在巉岩邊牽著匹馬抖了抖衣上霜痕，慨聲嘆：「海市蜃樓都已看過，想來俱是幻影….」海風蕩蕩，波濤拍岸堆雪，這人身披玄色雪氅一臉風霜瞧不真多大年紀，一身孓然佇立在海洋與陸地交接的荒野上身後千里一色茅花飛白。才一忽兒怔怔出神，白茫茫茅花地上悄沒聲息掩來一圈黑影，這人一逕兒不覺尚在喃喃自語：「……《洞天集》有云：嚴遵仙槎，唐置之于麟德殿，長五十餘尺，聲如銅鐵，堅而不蠹，李德裕截細枝尺餘…..往往飛去復來。只可惜這浮雲仙槎至今無由得見….」
那一圈黑影漸捱漸近，欻然騰地暴起張牙露齒，還未及身饞涎已然漫流滴淌嘴裡邊嗚嗚作聲，顯然是餓得狠了，這狼群竟爾在白日襲人。那馬警覺，昂首嘶叫四足不住蹶地，這人聞聲回頭魂早嚇得出竅離體，心裡廢然想：：「我這半生走南闖北….只為尋訪浮雲仙槎….沒想今日命喪狼吻。」說時遲那時快，一夥十來匹餓狼張牙咬來流涎滴淌得他滿頭滿臉，冰冷腥味的利牙已然觸臉生疼，那馬一個騰跳扯脫了韁繩跑出老遠，同一晌十數匹狼有的仆翻在地有的哀號逃竄，眼前白花花十數銀光一閃而逝。這追仙槎的人心驚腿軟委地不起，但見狼群殭斃了一地，腦門胸腹各有細洞如針穿出並無血痕，移眼四處張去只見茫茫茅花蕩裡笑吟吟站著一人，一招手十數銀光飛返聚在一處攢在手裡卻是根尺來長銀色梭子，雙手撓梭成圈竟成腰帶一束。
那人寒天凍地裡只著棗色單衣，渾身肌理累累隆起，黑臉黑鬚眼露稚氣，好個淵停嶽峙的態勢卻跣足襤褸看來是個魚人或是灶丁，那身形樣貌全無漢人影跡，倒似北方夷狄。笑吟吟轉身欲走，這追仙槎者一定神忙呼他：「恩公且留步….還沒請教尊諱….在下冉雲生多謝相救….」那人邁步如風消失在茅花叢中朗朗聲回他道：「我乃滄州鐵獅子….」，冉雲生連忙跨上馬攢蹄去追，幸喜棗色單衣趁著一片芒白倒遠遠瞧得見，冉雲生越追離得越遠那馬蹶蹄在狼窟狐穴間仆倒幾跌，遍野白芒中迷了方向，這芒花海茂密如林四顧不辨東南西北。
冉雲生在菅芒叢中尋路而走，茫茫然行數里眼前荒地上的景象倒叫他大吃一驚；只見青天白日之下菅芒地面周匝五十餘尺暴風偃草，才一剎那間五十餘尺地面憑空烙出一個大圓，菅芒俱已焦敝黃委，倏而消翳無蹤只餘一片灰黑的土色。正當冉雲生兀自張著嘴百思不解的當兒，滄州鐵獅子風也似出現在眼前，笑吟吟回頭看他：「踏破鐵鞋無覓處….這是天外飛去來器！」冉雲生喜得很了連忙要拜謝救命之恩，鐵獅子伸手抓住：「甭客氣….你我同道中人，尊公連月追逐的浮雲仙槎便是此物！」冉雲生更是大惑不解：「恩公所言者何？眼前並無一物啊！」鐵獅子伸手取過盤旋腰間的銀梭朝那圈大圓揚手擲出，但見銀梭去勢甚疾，錚然一聲撞擊，星火跳閃如丸，銀梭數度盤旋皆觸透明硬物，鐵獅子伸手一招銀梭復回。
「啊！此物竟而透明如水晶….方圓五十餘尺，莫不是唐時現世之嚴遵仙槎？」冉雲生驚異不迭，邁步往前欲觀究竟。鐵獅子一把抓住他：「別…冉兄！你可知我係何人？」「得罪！我看尊兄身形樣貌全無漢人影跡，倒似北方夷狄。」鐵獅子哈哈聲笑：「沒錯！我實則匈奴族裔….遠古匈奴族世代傳承著有傳心術，這傳心術與道家躔度一法頗有相通。」冉雲生雙手拉過鐵獅子：「你我真是一見如故啊！這傳心術莫不成可與仙槎相通？」兩人離飛去來器稍遠坐下敘話。
「我匈奴族世代相傳來自天外，長久以來都試圖以傳心術聯絡天外的族人，只是時至今日通曉此法的族人已寥寥無幾，在下因緣際會自西藏僧人處習得此法又無意中獲得這一枚銀梭，走遍大江南北為的是尋訪飛去來器的下落….」冉雲生不禁拿手去摸銀梭：「這銀梭卻奇，果真曲折如意啊！」「確然！這枚銀梭實是無比神奇，不只可飛去復來，且幻化多端直如通神，端視使用者心意而決，時而如百千細針時而通透如水晶，還有更奇的….」那鐵獅子說到這裡褪去全身衣褲，但見渾身肌肉糾結盤纏如蒼松古柏手中那枚銀梭如蛇爬行經四肢頭臉毛髮蹠指，好個鐵獅子霎時變成了銀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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