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草堂 :寫作是志業但不是職業，退休則是另個歷程的起點。北北人已退休十餘年，可是禿筆永遠不退休， 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剎那! 本台只有耕耘不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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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牛生活隨筆』

 

　　那年，黃梅調之「梁祝」對唱紅遍台灣。劇中主角來台，萬人空巷，機場交通為之打結。當時街頭巷尾黃梅調處處傳唱，尤其那句：「我是個大笨牛，大笨牛……」幾乎人人琅琅上口。其實，在我們農家的眼裡，牠不是大笨牛，牠捨身貢獻人類，任勞任怨，沉默不發一語。但人們為何如此對待牠？提起來不禁令人覺得汗顏之至。

 

　　小學二年級那年，因為父親工作上的調職，家居一時之間尚未穩定，所以，我被送到外婆家寄留。為不讓當家的姨丈為難，每有空閒時間，我就自動牽著母牛去河壩邊吃草。這年母牛產下一頭小牛，我怕小牛遺失或去踐踏別人的稻禾，故於放牧之時，格外的小心照顧母牛與小牛。

 

　　雖然我小心翼翼的照料牠們，可是我仍經常的顧此失彼而遭受懲罰。放牛的目的，無非是想讓牛兒能在野外，多吃點青草以節省飼養成本。再者，希望藉此讓牠多活動，以免養成懶散習慣將來不好使用。外婆家的二牛母子食量驚人，每日放牧須吃上半天，牠後肢上方的凹陷處才能鼓平填滿。表哥一再交代，凹陷處填滿牛兒才算吃飽。

 

　　其次，放牛的目的是讓牛兒能夠在河中「揾浴」。所謂揾浴就是泡水的意思，透過泡水洗滌牛身，並且還可以洗淨，一些依附在牛體上的牛虱或雜菌，以確保牛隻的健康。通常為看住牛隻防牠亂跑，我們都會在牠揾浴的附近，遊泳玩水或玩其他的遊戲。

 

　　不過，在每次放牛時間裡，我喜歡召集同伴下水游泳，或潛水或打水仗。有時就因為玩過頭忘了牛兒，結果造成不可原諒的過錯，回家又得享受一頓豐盛的竹筍炒牛肉的大餐。雖然受到處罰心有不甘，但卻不敢耍脾氣不吃飯。經常我在受罰後邊哭邊吃飯，吃飽了痛楚也就跟著忘了。

 

　　「割牛草」是放牛工作之一環，尤其收冬過後，天天幾乎都須到郊外，割牛草以補充冬寒，無法將牛牽去野地放牧的糧草。冬天野地青草盡枯，割牛草必須到山凹深谷去尋找。這些地方九降風吹不到，野芒芉蓁欣欣向榮，找到一處面積大些，牛兒所需之冬糧就可解決。

 

　　野芒芉蓁的葉刃鋒利無比，特別是下雨過後葉刃更為鋒利，肉掌與它接觸往往弄得體無完膚。表哥教我抓緊之後才可用刀割，可是看到大片的草林興奮莫名，所以常把這要領給忘了。一片牛草割好，手掌上的割痕累累慘不忍睹。

 

　　半年後，春耕向農會借貸之款項須還本帶利。家中收入不足支應，姨丈決定將小牛出售填補漏洞。這天買家前來付款牽牛，我與小牛已生感情捨不得牠走，故於牠要走之前飽餵牠一頓。小牛邊吃邊望著我，眼角竟然掛著淚痕。我一時忍不住掩面痛哭出聲，直到牠随新主人消失我仍啜泣不已。

 

　　初中二年級舉家遷移江仔翠，斯時乳酪事業方興未艾。住家附近有三處乳牛養殖場，一批批黑白點綴的乳牛進駐牧場。在此期間我努力的學習田事操作，犁耙碌碡的操作技倆就是此時的成就。不久，牧場來了一家客籍師傅，因借用農具而互相認識。每天上下課路經牛舍，我一定會停留片刻與他閒聊農事。

 

　　某日，他送一頭小公牛給我。當時公牛在牧場毫無地位，不是賤賣給屠商就是丟棄不養。我將小公牛放飼在草坪上，不到一年已長得粗壯肥碩。有一牛販向我收購，屠宰隻後送我一大片牛肉。農家不吃牛，但因家窮三月已無肉味，滷煮一鍋，兄妹們終於打破傳統開啟洋葷了。

 

　　1980-1990年間，業務需要我經常往返印度與斯里蘭卡。牛隻在印度視為神物，明文規定不准人民獵殺牛隻。因此牛隻在此備受禮遇，不論鄉間或都市經常可看到，大批牛隻擋路造成交通癱瘓之場景。這種街景時時上演，讓許多外來客大呼「不可思議！」

 

　　個人與牛關係非比尋常，從小至老，親牛、愛牛、甚至吃牛都是那麼的自然。不過，若是有人想問我，我對牛隻之觀感如何？我只能告訴他們說：「據我的暸解，牠們不是大笨牛！」　　【完】

 

 

照片-放牛吃草-[網摘]。

照片-母子情深-[網摘]。

照片-牛兒犁田-[網摘]。

照片-牛兒耙田-[網摘]。

照片-二牛對鬥-[網摘]。

照片-眾牛搵浴-[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