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與記事 其實我們的瞳孔 像敵人一樣黝黑 黑夜已深 白晝將近 圍城之後 誰能教導我們 無須掩飾遮藏 仍可做個坦蕩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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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著名的評論家蘇珊宋坦(Susan Sontag)曾經如此形容攝影：「照片或許比動態的影像更值得紀念，因為它們是簡潔的時間切片，而非一種流動…..每一張靜照都是一享有特權的瞬間。」的確攝影傳達的訊息，常常超過我們想像的空間，每一張照片所獨佔的特權是沒有人可以剝奪的。這本攝影集對許多想要從事寫作的人，我相信會有一種感染的魅力。無論書中這些出現的作家我們熟不熟悉，那些孤寂酖溺的影像，他們寫作的經歷與姿態，都充滿了啟發的意義。

有一位作家闡述他對桌子的意念：「其實我的桌子，是一種概念，而不光是一個物件。若有人說我用桌子寫作，那可能意味著許多意義，我可能在飛機上，或者在灰狗巴士上，也可能我是在某處的旅館裡，就像愛默生的巨人，我是把桌子帶在身上。」從書中出現的種種不同型態的作家，我們會驚訝的發現，他們進行書寫的行為，或說心靈的活動，竟然有如此繁複的像貌。有的可以隨處進行，有人需要絕對而且大量的孤寂；有的不畏人群，有的必須把自己陷入故事的圍城。，逃避生活的現實。書桌雖然不是他們生活的全部，但那是他們靈魂所繫。情節的發展，人物的創造，故事的編排，論證、推理、演繹、辯論，可能都在那個地方進行。

「作家的桌子」一個非常有趣的地方就是，原來桌子這個概念可以包含如許豐富多層的涵義。有的作家就像E. B. White(夏綠蒂的網，小司徒雅特的作者)一樣，他們的書桌子簡潔的無法想像，一部打字機，一個煙灰缸，一個小盒子，窗外一片水景，光線柔和的投射在作家身上。懷特在書中的影像幾乎成為一種無懈可擊的姿態，令人印象深刻。但有的作家卻恰好相反，他們的桌景，凌亂得像垃圾堆，而他們要從此構造一個想像的國度，那的確是蔚為奇觀。有的人喜歡寬廣延伸的長桌，有的就是使用一丁點桌面，有的更精簡，乾脆放棄桌子，依附在床。我發現James Joyce和 Marcel Proust竟然都喜在床上寫作。打字機，電腦，notebook，鉛筆，鋼筆….習慣殊異，但似乎打字機仍舊是他們最愛的的工具。

我很喜歡Sontag在本書的照片，她的態度閒逸，眼神閃耀著執著的光芒，透露出一種知性濃密的神情。黑髮披肩，襯衫的袖口開敞，著一條帥氣的燈心羢長褲，帶著點挑戰權威的氣味。最近有機會看到幾張她的近照，已是滿頭白髮，老態已現，但是那種智慧從容的神情並未轉變。就像她自己對攝影的論述，
相機彷如一種槍的昇華，一種柔和的謀殺，適合於哀傷的，受過驚嚇的時刻。
經過兩次癌症的折磨，Sontag的經過了柔和的謀殺，成了一個完全成熟的女性。

每一張照片都附帶引述一段作家寫作的經驗，或者他們寫作的習慣。圖像佐以文字，傳達了書寫者與文字的掙扎，他們奮戰的艱辛，執著的意念躍然紙上。美國的諾貝爾獎得主Toni Morrison敘述她的經驗：「起初，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儀式，然而我想起來，當天還暗的時候-必須是暗的，我就會起床沖泡咖啡，然後喝著咖啡，注視晨光的來臨。我的朋友說，你看，那就是一種儀式。…..作家通常會設計一些途徑，來貼近他們期盼接觸的領域，在那裡他們成為一種導管，或者進行他們奧秘的過程。對我而言，光是變遷過程的信號，那並非在光中而是在光來臨之前，就著某種之決來說，這使我能創作。」彷彿透過這些心靈的摸索，我們在外圍的人，稍稍體會了一點儀式神聖的意義。

無論我們在哪裡寫作，或使用何種工具來紀錄生活，編撰故事，虛構情節，進行論戰，這本書中的經驗都值得借鏡，富有啟迪。讀與寫不只是謀生的工具，也是一種鍛鍊，一種累積，一種交會。我們不一定成為職業作家，但是能透過書寫與閱讀與其他的心靈交流，不光是享受，也是一種成長。這本攝影集提供了讀者觀看之道，也導引我們進入別人觀察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