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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8-19 12:21:33| 人氣782|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回應】不忍翻看么弟的遺容〈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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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曾由夢中醒過來，回想夢中的人，歷歷在目，因是你逝去親人或遠方的好友而思念不已，甚而大慟？

我常夢見我么弟，在夢中都以為他是我兒子。我照顧他，陪伴他一起玩樂……..。醒來以後才知道，是么弟入夢來。

么弟在十九歲那年，車禍遽逝。

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因為正巧我在金錢的收入上正有些斬獲，心情大好。晚上，帶了兒子去補習後，母子放鬆著心情去大吃一頓。回到家，就接到么弟車禍死亡的消息。乍時，以為是夢，只是一直醒不過來！然後，就一路號哭到車禍現場。

肇事的駕駛人逃了，警察說從頭部和胸部被輾過的痕跡，知道是大車所為。么弟被趴放在路旁的行道樹下等候驗屍官來勘驗，警察先生好心的建議家人不要去翻看么弟的遺容，免得更加心痛！

因為天色已晚，驗屍官要等到天亮才能來。警察又說不能移動么弟，我和家人全無臨事經驗，只好一夜無眠的在附近焦急的等待。

家人用汽車的車蓋蓋住了么弟。母親傷心的叨唸著，害怕有過路的野狗會去啃咬她最愛的孩子。第二天清晨，我們馬上去守在么弟身邊。那時有風一吹，露出他的手背，看見么弟的手指瘀青，有螞蟻在上面爬來爬去。母親心碎哀哭的拂走螞蟻，炎熱的氣候讓我不得不振作著四處去搜買冰塊，四佈放在么弟身上。我們在呆站在路旁，等了好幾個小時，~~那是生命中最黑暗的時刻。

么弟是家中四個孩子裏最有特色的一位。只有他活到十九歲還會學小孩子樣的跟母親撒嬌，一面又成熟似的計劃他的讀書生涯，不像我總是活得渾渾噩噩。那時他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學校，打算到加拿大留學。

驗屍官來了後，剛在當兵的大弟負起一家長子之責，不讓我和母親靠近么弟的遺容。

我在路的另一端，遠遠的看著驗屍官的助手，把趴在地上的么弟翻過正面來。大弟頓時痛哭、轉身，劇烈的嘔吐起來。看在我眼中，如此不真實，像一場無聲的悲劇電影！

直到殯儀館的人清洗了么弟的面容，幫他化了粧，穿上一襲整齊的大學服。殯葬的人以不莊重的笑意，才正詢問我們看不看遺容？就不由分說地掀起白布。直到此時，我才短短的瞥見么弟一眼，心立刻揪痛一團，並再也不能忘記那痛楚。而經歷過更糟情況的大弟非常不忍，連忙喝聲要人把布簾蓋上，並急急擋住我們的視線。那一刻，我也同樣為大弟心痛著。

短短的一瞥。是的，我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了！那個我小從疼愛著，陪著他說著童言童語，以長姐若母心情去對待的么弟。

母親一再花錢請來好些高僧超渡唸經，說是迴向給么弟。在一次長長的迴向唸經聲中，殯儀館的機器，不知什麼馬達聲大噪了起來，掩蓋了所有唸經的聲音。我心裏為此非常非常的著急，害怕么弟收受不到這般昂貴通往天國的票。

有人跟母親建議，說么弟是未娶前遽逝的，依照民間傳說的看法，以後魂魄會再回來跟家人吵著要娶妻，將變成家人的麻煩。聽了這種說法的母親也很心急，就鄭重的神佛說明，命令么弟從此當和尚去，並把他的神主牌位安放到寺廟裏。

沒有跟家人說出我的另一種傷心。想想，生前那麼好動活潑，女朋友一個比一個漂亮的么弟，怎麼可能願意出家當和尚呢？

么弟跟常跟我開一個玩笑，說他選的女朋友絕對要長腿美眉，因為從小看厭了大姐的日本蘿蔔！我總是笑著給他假裝的一拳，數落他小時候老要我背著四處去，就像背個沙袋。長期重力加地心引力的影響，難怪我當不成長腿姐兒！

車禍發生前，么弟才打了一通電話給母親，說明他會抵達家中的正確時間。要擅長烹飪的母親把佳餚美味端上桌，待他一回家就可以下箸。

么弟去世時，我和家人偶而會談起父親。說幸好他因胃癌也去逝了，不然以他善感的個性，肯定會精神崩潰。

而年老的祖父在我們一次次探訪中不見么弟，就開始疑心起來。最後直接問家人，是否么弟出事了，他和孫子心靈相通！當我們含淚點頭時，祖父哽咽說︰「為什麼邱家這麼不幸，總是白髮送黑髮？」沒多久，祖父在傷心意冷之餘，健康急遽大衰，也去世了。

短短時間，我們一手埋葬了家中三位男子！那是一段恍惚過日，食不知味的時光。

最早，真是心有未甘，請人來作法事。法師說他已下了符，讓撞死么弟的人會自動出來自首。後來又說︰就算他不出來，也會讓他遭到天譴。

真是愚妄和虛空，江湖術士怎麼說都是不會輸的。

大弟有一次夢見么弟回來哭訴:「哥哥！我的臉怎麼變成這樣？」全家又是大慟。把家中的鏡子反面蓋上，為了怕么弟的魂魄回來看見他自己。

後來又請人作了白色木板，我用了紅色油漆，一字一句寫上︰「某時此處發生車禍….若有善心人士提供消息請電…….必有重謝…..」再爬到行道樹上掛牌子。

家人就這樣一直安靜的和傷痛作著困獸之鬥！我們不知不覺的封閉自己的心！許多年過去，總以為應付過來，也忘記這樣的傷痛了。我有自己的家庭、孩子，為他們而忙碌著…..。但是多年後，我跟家人都有同樣經驗︰曾經在台灣某條路上，看見路邊也躺了人蓋著白布，就算身旁有陌生人在，霎時仍是完全不能控制的幾乎崩潰。

〈本文作者：武告乓小姐，目前僑居澳洲，感謝她允許我將本文刊載於本新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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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周利妠(伯軒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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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rian Chaus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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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08 13: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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