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本文企圖從香港歷史發展來看香港與大陸之間的關係。在各個發展階段中,筆者嘗試就政治、經濟與社會文化等幾個面向,在不同時期的中港關係中的重要性,作一呈顯。同時希望進一步經由歷史的探究,讓我們在面對香港與大陸未來關係的發展時,能有更好的關照點。
有關正文主要區分為如下幾個章節二.傳統中國建制下的香港。三.香港的『誕生』--英殖民的開始。四.二次戰後香港與中國關係的轉變。五.中國經濟改革對中港關係的影響。六.結語。
二.傳統中國建制下的香港
從香港歷代的建制上來看,幾乎在秦始皇三十三年(西元前二一四年),便成為帝國的管轄縣治。從秦到清(道光二十二年),香港歸屬縣的名稱和管轄範圍,雖然有所變動,但是就其所屬縣治時間連續性區分,大體可以歸為四個歷史時期:南海郡番禺縣時期(從西元前二一四至西元三三一年)、東莞郡寶安縣時期(西元三三一至七五七年)、廣州郡東莞縣時期(西元七五七至一五七三年)、廣州府新安縣時期(西元一五七三至一八四一年)。(註 一)在這一段漫長的時間中,香港無論在經濟、政治、文化上,都僅是龐大帝國的一個邊陲地域,很少受到注意。雖然明末清初,由於沿海地區屢遭海寇的侵擾,曾提高香港的海防功能,然而在經營上則仍不脫其消極的態度。香港地區的生產,除了魚、農業之外,有三種歷史上較為著名的產業,即鹽業、採珠業與香木業。採珠業大概到嘉靖年間因禁令而消失,至於鹽業與香木業多數歸官辦,生產者的收入不多,普遍生活都很貧困。香港的名稱,便是因於”莞香”的生產而由來。(註 二)然而,這三種產業充其量僅是『地方特產』的意味。相對於帝國所統有的龐大區域,香港是絕對算不上富裕的。直到西方資本主義勢力開始向中國擴張之前,相對於帝國所統轄的龐大區域而言,香港是微小而不起眼的地方。在經濟上,它只是一個位於珠江口外缺乏自然資源的貧窮漁村。在社會文化上,它只是一個接受著傳統中國文化價值『薰陶』的邊陲社會。唯一之於帝國有重要意義的,應該是在政治上,因為它是帝國皇權宣稱其權力所及之地。這一點明顯的反映在歷代各朝對於香港的建制上。因此,至少在十九世紀末香港未成為英國殖民地之前,所謂的『香港』是中國領土的一部份,其內容所蘊涵的,不在於其自然地理的相關,而是在政治實體上的意義。然而,諸如這些情況,隨著十九世紀末西方資本主義強權的勢力侵入,香港對於中國的意義也徹底的改變了。
三.香港的『誕生』--英殖民的開始
自從十五世紀末歐洲發現通往東方的新航線之後,西方資本主義的勢力,便逐漸向東方擴張。在這些東來的國家中,有葡萄牙、西班牙、荷蘭、法國、英國。中國廣大的土地物產,成為這些國家在東方發展的主要對象。中國東南沿海各地就成為其進入中國的首要目標。從一八四二年的《南京條約》到一八九八年的《拓展香港界址專條》的簽定,所謂的『香港』於焉誕生。它是指包括香港島、九龍、新界所構成的英國殖民地範圍。作為英國殖民地,它所實行的政治體治,大體上與英國的其它殖民地相類似。根據英國在香港實行殖民統治的根本法--《英王制誥》與《王室訓令》,總督是香港最高的領導。最高當局設有兩大機構,即由另行指派的人員組成的行政局和立法局。而兩局又是在總督的直接領導下進行工作。英國殖民體制的建立,代表一個截然不同於中華帝國的政治實體的存在。於是,在十九世紀末葉,隨著香港成為英國的殖民地,香港與中國在政治上,形成不同的體制。早期作為中國領土一部份的意義,也隨之被切除。然而,如果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香港與中國的關係也隨著殖民地的割讓而消失,那將是一種錯誤的認知。因為香港在成為英國殖民地之後,在經濟與社會文化這兩個面向上,反而出現比未成為殖民地前更為強烈的連帶關係。
英國之所以看上香港的主要原因,是希望有一個島嶼作為基地,能夠對中國東南沿海進行貿易的商業活動。而從各方面看來,無論出口入口,香港水陸環繞的地形,的確是無與倫比的良港。事實上,對於英國而言,其所著眼的絕不是香港,而是中國這個廣大的市場。十九世紀末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於整個世界(不僅止於東方,包括美洲、非洲)的積極擴張,基本上是帶著濃厚的商業貿易性格。這一點是絕然不同於傳統中國所謂『德澤遠播』、『教化蠻邦』的政治考量。因此,香港幾乎一開始便在英國殖民政府的期望下,擔負起對華貿易(尤其是對中國東南沿海)轉口港的重要角色。從經濟的面向上來看,十九世紀末起,香港與大陸之間便有著密切的相關性。此種密切的相關性,表現在香港與中國東南沿海區域的相互需要上。對於香港而言,東南沿海區域是其主要的商業貿易場域,同時東南沿海區域又提供了香港所缺乏的一些民生物資。而在另一方面,香港對於中國東南沿海區域而言,它也提供一些優良的出口條件(如海港、船運、倉儲)。當時中國東南沿海經由香港出口到世界的產品以農產品為主,包括糖、肉桂、樟腦等產品。而大部份進口的產品,也是以香港作為轉口港,再運銷到中國東南沿海重要都市。根據資料,一八六四年香港與中國之間的貿易總額高達87,920,518英鎊,而在一八六五年更提高到101,420,104英鎊。到一八八五年香港佔中國貿易總額的33.1%,兩年後更昇高到46.8%,一八九三年時更已高於48%,幾乎佔了一半。(註 三)這些資料所呈顯的正是香港與中國在經濟關係上的變化,甚至我們可以說,香港與中國在近代所具有的經濟互動,是研究近代中國經濟發展不能忽視的重要課題。(註 四)
除開經濟面向外,十九世紀末香港成為英國殖民地後,在社會文化方面與中國的關係,同樣的也呈顯一種強烈的連帶性。香港的經濟繁榮,吸引了來自中國東南沿海的移民,而一如中國東南沿海(尤以廣東、福建兩省最多)移民所具有的特性一樣,絕大多數的移民多屬於在傳統中國社會中的下階層居多。他們移民多半是單身(男性居多),很少攜家帶眷。離開自己故鄉的理由,是希望尋求發展的機會,有朝一日能衣錦還鄉。早期內地往香港的移民以此類人居多,他們在香港多半從事雜役、攤販、開小雜貨店等工作。英國殖民政府雖然希望能吸收一些內地的資產者到香港,但是情況一直不如所願。一個重要的轉變是來自晚清中國東南的內亂--太平天國之亂,由於政治與社會情況的不穩定,許多內地的顯貴家族,選擇香港作為避難的場所。這些人在原有傳統的中國社會中,本就是社會的上層階級,雖然移居多少有些逃難性質,但是維持其原有的生活模式( life style )則是不變的。有些後來都投身於內地與香港之間的商業貿易活動,由於其原本在內地所擁有的人際、商業網絡,直接的更帶動香港與內地之間的經濟互動。除此之外,香港也是近代中國移民海外的第一站。當時許多移民舊金山、加拿大、澳洲的移民,多半都以香港為進階,先在香港停留一段時間。由於中國民族刻苦耐勞的精神,往往在海外形成中國人的社區(如中國城),再加上移民又都保有許多傳統的生活習慣,他們需要一些生活上的物品。在如此的情況,也進一步造成香港成為散居海外中國人民生物品(以食品為主)的來源。而實際上,這些物品又是由內地所生產,香港只是一個轉口站。同時,除開供應華僑地區的需要外,在中國與世界的商業貿易上,也建立起香港與其它地區貿易的連接管道。根據資料,從一八五三年的39,017的內地移民,增加到一八六0時的80,000。而從香港再轉移民到海外的人數,從一八五五年的14,683,增加到一八六一年的12,840人,這個數字顯示,香港不僅是作為一個中國貨品銷售西方的轉口港,同時也是中國海外移民的轉口港。(註 五)
隨著華商在香港商業活動的熱絡,無形中也強化了香港與內地間的社會文化關係。社會文化的關係是伴隨著經濟的發展,根據 K. C.Fok 的研究,香港華人經商所累積的資本,包括香港以外海外華僑,以香港為媒藉,透過匯款與借貸或捐助的方式,對於中國近代經濟社會文化的發展,有其重要的貢獻。(註 六)許多資料顯示,香港的商人,對於其家鄉的教育工作(學校的興建)及慈善事業(如水、旱災的救濟)有著積極的投入與回應。(註 七)另外從 ElizabethSinn對於香港二次世界大戰前有關『地緣組織』(regional associations)的研究,我們可以發現,類似許多商會或公所的成立,都顯示在港華人與中國之間的強烈連帶。(註 八)
編註:該文刊登於《社會與經濟》,第50期。台中市:東海大學東亞社會經濟研究中心。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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