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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的鳳凰木開花了，原本一片的青綠換成鮮紅。驪歌聲中，又有許多人即將走出校園。快將近十年了！這十年中，實在已經數不清到底經過了多少回的約農路。唯一記得的是，十年前，新生報到時，也是在約農路上。那一年，我剛滿二十歲。

 

鳳凰花是為了離別的人綻放，而驪歌是為取得離別者的共鳴。然而，這些對我而言，卻總是一種少年說愁式的情感宣洩。畢竟，至今，自己仍從未真正面對過離別情境。在大學及研究所就讀時，當別人問起：『現在在幹什麼﹖』，自己總會很自然的回答：『我還在唸書』。而在回答的同時，內心總有著一種無名的喜躍感。細思這種無名喜躍來源，應該是一種無憂無慮的學習生活，沒有生活的壓力、工作的壓力。相較於別人，我們似乎是一群『學生貴族』，受到老師、師母的照顧。生活之中除學業外，運動、旅遊、吃飯、喝酒、感情，這些都把日子填塞的多彩多姿。然而，在走過這段無怨無悔的青春之後，不知不覺之間，約農路的鳳凰花，又開過了幾回，謝過了幾回。雖然我依然相信自己是年輕的，因為，情境並沒有改變多少，以往的總總活動如今依舊存在。然而，一種漠名的『老化』隨著日子在累積。當看到高敬賢已經是大一的新鮮人，當看到高敬倫就快到美國唸大學，當自己就要快當爸爸了。我還年輕嗎﹖我知道，即使自己想婉留，那段『學生貴族』的日子，它也已離我遠去了。成長就是擔負起自己應該擔負的責任，然而，天知道！對我來說，那是多麼陌生啊！

 

以往自己總會給自己許多的藉口，而這些藉口又成為我逃避責任優然游走的依據。如今這些藉口已經無法說服自己了，那麼何況別人呢？面對自己應該負擔的責任，感覺上是沉重的，是不好受的，因為那是那麼的真實（現實），然而去想一些現實的問題，在東海這樣的學習環境又是那樣的『不真實』。認知自己的責任，對我個人的意義在於清楚地掌握未來的計劃，與具備在工作上的態度。完成在東海的學術訓練，是我的工作。說實在的，我並不是那麼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是熱愛這份工作。但是，我尊重我的工作。我要做好我的工作！

 

成長就是一段段對環境的告別，對周遭一起生活夥伴的告別，也是對自己的告別。然而，對我自己而言，這種心態上的告別，卻是另一種的豁達。

 

或許離別本來就不是那樣的傷感，只是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說再見的適當時機吧！

 

後記：過了這學期，就是我在東海當學生的第十個年頭。仲夏的夜晚再加上一點酒精，原本就就是容易『發暈』的時候，諸位就把它當成『發暈』下的『囈語』吧！由衷的感謝【社會與經濟】提供這樣的機會。

 

涂弟

1991.6.13仲夏夜

 

 

 

編註：該文刊登於《社會與經濟》，19910614，第45期，序。台中市：東海大學東亞社會經濟研究中心。未經同意，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