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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30 16:07:55| 人氣61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同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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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停止噴芳香劑?」傑森唏嗦著鼻子,「明知我對芳香劑過敏...

「那能不能去洗澡?順便洗一下那堆山一樣高的臭襪子、衣服?」依蒂絲拿著那罐薰衣草味的芳香劑,從浴室、客廳、餐廳,噴進他的房間,又轉回旋關大門,一邊喃喃自語:「這破鞋也可以了!」

「好呀,等我買雙新的,就可以了!」傑森斜倚在沙發上的身子,啜一口海尼根,繼續看他的週日美式足球賽。

去找個正當工作,很快就能買新的了...」依蒂絲以兩指勾起那雙兮兮的球鞋,像炸彈拆除員般小心翼翼將它們平穩地放上鞋架。

「我是有正當工作!」他再次移動那六呎二的大身,努力壓抑看球賽不斷被打擾的不滿。

 

依蒂絲若非反應遲頓,便是故意忽略那明顯的訊號,接著在開放式廚房,乒乒乓乓清洗積垢三天的碗盤。看著一心的殘渣,厭惡的表情浮現臉上,抱怨的分貝不由自主升高。「一週二、三天在酒吧、俱樂部講講笑話,那點微薄收入也算正當工作,就不會欠我兩個月房租了!」

 

忘了提,我也在劇院客串,還寫劇本...」他戲謔的口吻更令依蒂絲的血壓驟增。眼看面紅耳赤,斗大的雙眼就要爆出,傑森忽然哈哈大笑:「輕鬆點,不要老是神經緊繃。真該來看看我表演,保證一天到在急診室的壓力!我有票,第一排貴賓席,要不要?」

 

依蒂絲正想以更尖酸的語氣刺激他,傳呼器響起,醫院的急叩,不容多浪費一分鐘在這討人厭的室友身上。匆促帶上門前,背後又傳來傑森朗朗的笑聲:別忘記微笑,病人可不想看到一副臭臉,讓症更嚴重!」

 

起兩人成為室友的經過,依蒂絲就有一股上當的氣。

 

傑森是前室友南西的男友,受不了南西的懇求,心軟的同意讓落魄一時的傑森搬進來。初次見面,高壯的傑森,一頭茶褐色髮,凌亂地覆住前額,參差的落腮,把已經很挺的鼻子,襯托如埃佛勒斯峰一般。兩叢濃眉下,深遂的眼睛,潤似碧潭,將整張粗獷的臉柔和起來,加上兩片微揚的薄唇,有種斯文憂鬱的藝術家氣質。

 

人不可貌相是千真萬確,傑森根本不是斯文憂鬱型!嘻嘻哈哈像個小丑,對任何事物玩世不恭,話多卻都不是正經事,三句中五句是玩笑,唯一執迷不悟的便是他當演員的夢想,及對喜劇的熱忱。依蒂絲僅管不屑這堅持,仍稍稍給他丁點尊敬,而這尊敬也只在他安靜寫劇本及笑話底稿才有,一旦他開金口,就變鄙夷了。

 

個性不對盤也就算了,邋遢的生活習慣硬依蒂絲的井然有序,就像在瓦斯筒旁燃,沒有經常氣爆,多虧了傑森天生的冷卻系統,皮笑臉的態度,依蒂絲的氣只能悶燒。

 

南西早在傑森來到兩週就不告而別,至今了無音訊,把「包袱」給依蒂絲,一就是一年了。傑森也沒離開的打算,厚臉皮地賴著,如果依蒂絲下逐客令,他就會「也好,中央公園很大很美,住起來一定很舒適,何況我身強力壯,熬一個冬天沒問題的不介意這一次我帶個棉被走吧?」

 

上一次他走是去年耶誕節前...

 

依蒂絲夜班回來,一到家鞋都沒脫,就氣沖沖地往傑森房間大踏開房門,旋風般來到床用力掀起他的棉被:「傑森布雷克!給我起來!」

?大清早的,吃錯藥了?」傑森睡眼緩緩坐起,不解地仰望那隻大發雷霆的母老虎。

 

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傑森聽出依蒂絲怒吼的聲音顫抖著,知道氣極了,頓時清醒,筆直站起,也不敢像往常隨便呼

為什麼拿我當笑話題材?!」

「哦...那個...知道我的表演都是從周遭生活取材,沒有惡意...

我是老處女、虎姑婆、缺乏幽默感,食古不化如埃及木乃伊,這叫沒惡意?」

「哈!口秀就是把事實誇大,搏君一笑,不要在意... 」明瞭依蒂絲發脾氣的原因後,傑森認為小事一

「事實?什麼事實?又知道我是老處女了?我們很熟?我的幽默感有必要讓看到?」依蒂絲的忿怒不減反增。

「不是處女?那也很好,因為我從沒看出去約會,也不見帶男人回來...猜測錯誤,是我不對...!虎姑婆這一項就沒錯了吧!」

......我是不是處女,關屁事!到處張揚就很可惡!我工作忙碌,沒空約會,誰像不務正業,邋遢沒出息的米蟲一個,毫無優點,更沒才華,最下流的演員,真正的失敗者!」

 

房間靜默了一陣,傑森嚴肅的神情,依蒂絲首次見識,直覺自己罵得太過,但氣頭上又覺得他活該自找的。

 

「這是對我的真正感受?我的確不像是急診室的大醫師那樣對社會有貢獻,但替人們帶來歡笑,難道不好?」

 

語畢,傑森頭也不回地朝屋外走去,光著,一身短衫及單薄睡,除了自尊外什麼都不帶。依蒂絲追了出去,想要道歉,礙於面子又不出口,反而言不由衷地對著公寓長廊大喊:「滾!永遠不要回來!」

 

傑森離去後,依蒂絲整日魂不守舍。窗外白茫茫一片,即使屋裏暖氣全開,仍打了個。一開始,認為傑森會自己回來,什麼都不在乎的隨和個性,是不會把這件事放心上的,以前也發過脾氣,傑森都沒有在意...這一次,口無遮的侮辱是了,但傑森明白只是氣話,會原諒的。甚至當她踩上厚厚的雪地,去醫院上班途中,仍滿懷希望地幻想隔晨下班後,傑森在家熟睡的情景。

 

的幻想並未實現,傑森不在,所有東西完好待在原處,傑森甚至沒有回去收拾他的物品。這時,依蒂絲終於覺悟,的氣話有多傷人了,「傑森不會回來」像顆大石頭重腦袋,後悔的念頭如千萬蟲子,的心。

 

天寒地凍,他會去兒?他有別處可去?應該有朋友收留吧?沒帶錢怎麼搭地鐵坐公車?穿那麼少,會不會來不及找朋友已凍死某個角落?肚子餓怎麼?耶誕節店家都關門,誰去施捨他?我幹嘛管他死活,非親非故的,走了最好!早想捻他走,現在不正合我意?即使我有錯,也是他不對在先,不回來也罷!

 

依蒂絲的思緒,讓兩種聲音南北拉。倔強的一方終究屈於擔憂。披上大衣,奪門而出,無頭蒼蠅般大街小巷亂竄,凡是想得到傑森可能出現的地方,都去了,卻一一失望。

 

夜愈來愈深,柔雪白頭了烏黑的短髮,甚至滲透那件絨長外套,忘了戴手套的手早已冰冷麻痺,依然心急地尋找傑森的蹤跡。只要能找到他,會好好道歉,告訴他那些罵人的話都不是真的。要告訴他,才是偽君子,從小遵照父母的指示成長,連當醫生都不是自願的。有多麼羨慕他努力追求自己的夢想,多麼嫉他為自己生活,多麼嚮往他能毫不費力出心底話,而不在乎他人眼光!

 

遠方的天空漸白,得去醫院早班,依蒂絲疲憊地回到公寓大樓門前,凍僵的手連鑰匙都拿不穩,遑論了。坐在階梯上,第一次感覺這樣孤單與無助,所無法實現及不能做的,不知不覺中寄託在傑森身上,彷彿在鏡裏看著另一個瀟灑自由的自己。而那個自己,發現了鏡中的的真實醜陋面目,終於離去了...

 

弓膝埋首的依蒂絲,浸在深深懊悔,渾然不覺身後大門開

 

「依蒂絲,在幹嘛?還不快進來!」

轉過頭去,找了整夜的傑森,赤著,身著短衫及單薄睡,一把將拉進公寓,慌忙拂去身上的雪花,一邊柔地暖和紅腫凍傷的手。

 

「這雙拿手術刀的手,若是凍壞了,要靠什麼吃飯?」傑森搓揉的手,促狹地眼。

依蒂絲張口結舌,驚訝半天,好不容易結結巴巴迸出幾個字:「我......我一直............不是出走了?」

「是!我一出門就發現是個不智的決定,大雪天的,意氣用事跟自己過不去,何必?於是我返回,正巧遇上有人出入大樓,我就跟著進來,待在洗衣間裏。媽的,那洗衣間真冷!」

為什麼不上樓?」

「等氣消嘛!我可不想聽到更多難聽的話...

 

此時的依蒂絲,雙眼泛紅,哽咽得出話,只能一個勁地「對不起」。傑森反倒有點不知所措,靦腆地將擁入懷中,也只能一個勁地「不要緊」。

 

那天,依蒂絲第一次在人前哭泣,第一次請假,多話的傑森,第一次語塞。而他們的關係呢,天知道改善了沒...

 


3/27/11 - bald eagles at Iona Beach

台長: ta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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