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書機＠月餅盒子｜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4-02-06 19:09:14| 人氣3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釘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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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送了他一台釘書機。

記得小學的時候，每逢教師節前夕，媽都會帶我去巷口的文具店買紅墨水。我還記得那微胖禿頭的老闆會一邊跟媽寒喧，一邊整理他好似倉庫的文具店。一罐「雄獅」牌紅墨水，23塊；再加上兩支改簿子的紅筆，是我送給老師的教師節禮物。教師節的前一晚，媽會特地去市場裡的花店買一束鈴蘭給姊。姊隔天會捧著花去上學，因為姊的名字叫蘭，所以收到蘭花的老師都會記得姊。

我是不送花的。就好像植物系男生不送花的理由一樣：花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既然我們都不是植物，花對我們而言不就是些沒用的東西? 而且花又會死，又會長蟲，而且不便宜....所以我都送紅墨水，因為老師總要改簿子嘛。

後來到美國唸書，沒有教師節了。我還是想以送禮來表達對老師的感謝。(真是中國人的風格..) 只是，我送的日子變成聖誕節，禮物則是一些教學用品；特別長的板擦，一盒五彩粉筆，留言小白板之類的東西。

高中老師的教學用品是學校提供的。每次缺少什麼，差個學生跑腿去拿就好。漸漸的，我也開始送些沒用的東西。聖誕節，還OK的老師，卡片一張。喜歡的老師，加上巧克力一盒；我最愛的老師得到卡片，巧克力，跟一個小絨毛娃娃。大約20公分大小的小鹿，小貓小狗的娃娃一隻要價五到六美元，但是我能毫不猶豫的買下牠。

女生的購物心理真的很奇怪。看到我喜歡的，我還會買兩隻，一隻給老師，一隻自己留在身邊。看到了那隻跟老師一樣的娃娃就好像聽到老師給我的鼓勵一樣。

大一的那個秋天，我遇到一個很酷的老師。也許是因為小班制，也許是因為他記性好；第二天上課他就能叫出一大半學生的名字。他也很關心學生，雖然學生都不怎麼理他。

他成為我那年的最愛，我甚至有事沒事就去找他聊天。我的大學第一年也是他教書的第一年，他不只無法讓全班進行如火如荼的討論活動，有時要學生回答問題都沒有辦法；更別說管教學生了...他不是最好的老師，但是他是我最喜歡的。尤其比起我之前毫不認錯的高中老師們，他那句「I think that will work.」彷彿是快樂的音符在我的心裡跳舞。他以贊同學生的方法鼓勵大家踴躍發言；雖然還是不怎麼成功。

記得第一次收到他出的講義，是一大疊用迴紋針夾著，一個不小心弄掉了，二十幾張紙掉落一地..之後他發下來的所有作業，講義，試題，也是東一張，西一張。學生要交作業還要去跟別班老師借釘書機，實在很麻煩。

「Sorry，我一直忘記去買釘書機。」他的表情總是充滿無限的歉意。

聖誕節的前三個星期，是我最後一次上他的課。當然，卡片，巧克力，外加一台釘書機。我趁著複習期末考的空檔，挑選了一個鉛筆盒大小，塑膠外殼的暗紅色釘書機給他。

他看起來很高興。也許那是他一生中收到的第一個學生送的禮物。

大一之後，我有時都會在校園裡遇見他。他會跟我閒話家常幾分鐘，問問我的近況，說些鼓勵我的話，然後我跟他在各自回到原本不可能會交叉的平行軌道上。是的，我跟他永遠走在平行線上；他有課時我剛剛下課，他沒課時我正趕著跑教室...

畢業前夕，我特地去他的辦公室拜訪他；好久沒跟他坐下來聊聊天。人的距離真的是被忙碌的生活給拉遠的。我看這他整整齊齊的書桌上，沒有釘書機的蹤影。

難道我送他的那台釘書機那麼不耐用?三年不到就壞了嗎?

「你有釘書機嗎?」我不經意的說出口。

「啊，我教書第一年最多學生問的問題。」他笑著回答。

「那是因為別的老師都把紙釘好再發給學生呀。」

「我去拿給妳。」

他起身走向他的公事包，拿出了那台暗紅色釘書機，我送給他的那台釘書機。

「你每天帶著跑?不會太麻煩嗎?買個小的嘛。」

老師未免也太省了一點，早知道就買個小巧型的給他。

「我有個小的呀，」他從公事包拿出另外一台差不多十公分大小的釘書機。

「你教我的時候一台都沒有，現在你還有後備的釘書機?」

「Well....」他看著我笑了笑，那依舊令我臉紅瘋狂的笑。「妳給我的那台是私人的C」

「私人的?」

「我帶在身邊，看到它就會想到妳。」

「..........」我們之間回到以前剛開始上課時，他發問沒人理的尷尬氣氛。

「想到妳，我的一天就好一點；提醒我世界上還有像妳一樣的學生。一樣上課時目不轉睛瞪著我看，抓到我的錯誤會私下告訴我，跟我說話時會緊張到臉紅的可愛學生。」

「大一生都是如此，不是嗎?」

「不，只有妳是這樣....這台釘書機，是我教書的原動力。」

「還給我..」

「妳要收回我的釘書機?」他驚訝的望著我。

「不是，我要把你的釘書機帶回家。」

「那妳就把我的原動力帶走了。」

「沒有呀。釘書機跟你是一體的嗎?」

「Yes。」

「那...你也是被邀請的，歡迎你來跟釘書機一起住。」

「I think that will work。」他笑。

現在，我每晚多了一項工作；把一疊又一疊的紙用釘書機釘起來。釘書機之前的主人則每晚安靜的睡在我身旁。這台釘書機把我跟他的心緊緊的釘在一起。我的最愛，還有他最愛的釘書機給予的幸福。

我要檢舉

台長：兔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