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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頭痛成為與我分不開的新病症之一。我實在不懂到底是招惹了什麼，讓我牽連上偏頭痛的折磨。

頭頂左後方的深處彷彿有人耐心十足地挖著不知道要幹嘛的孔似的，而這傢伙是個懶惰的工人，從來就不想一鼓作氣地完成什麼—像任何時期的政府—總是吃兩口夾了煎蛋和油條的飯糰後，再想要交差似的意思性地挖一下，就這樣每隔一小段時間傳來一小陣難以言喻的消磨似的痛楚。

還不到劇痛欲裂全身蜷曲的程度—我突然想到前天電視冠軍裡頭的超大壽司捲，看起來真難吃—卻像是小布希政權消滅不了的基地游擊份子，心頭大恨難以滅除，再微小都令人焦頭爛額，對，我的確覺得頭快要焦掉了。

偏頭痛的時候，美麗的人看起來會變醜一些，而原本就醜的人看起來會像智障一樣。現在的我非常討厭照鏡子，鏡裡的我面色可憎、目露凶光，到底是眼神混濁還是視線不清我根本搞不清楚；對面那位我一直很討厭的主任，原本長得像是阿福—大雄的機車有錢朋友阿福，不是外星來的阿福—現在長得像是【小魔星】裡頭的食肉小怪獸，我桌上有一把借來的指甲刀，非常想拿來插進他的眼睛裡頭，我猜裡頭會流出橘色與綠色的黏液，然後它會發出咕嚕咕嚕地喘息聲。

現在感覺得到頭殼裡的腦漿在晃動著，好像用力搖一下，腦漿就會溢出來似的；地震時，魚缸裡的魚應很惶恐吧，天啊！海嘯要來了！兄弟們快逃呀！它大聲嚷嚷著，然後發現它依舊孓然一身，而且不要說海嘯了，它連海浪都沒親眼見過。可憐的魚兒。

我想像著來自某昂諾國的勇士，駕著看不到輪廓的小船—上面一定要有魚槍和小刀—在我的腦漿大海裡乘風破浪，又黏又稠的腦漿海拍打著大浪的聲音好像死神的召喚似的敵視著他，「回歸到記憶的深淵裡吧，」腦漿濃液的深處有個聲音呢喃著，「記憶的最底是全然黑暗的虛無，沒有痛苦，也沒有眼淚，你會獲得解脫的，不要害怕」，腦漿大海很有自信又好像很寂寞似的說著。

「我才不聽腦漿的話呢，」勇士傲氣地說，「腦漿大海的彼岸有最重要的東西，無論如何我都要到那裡去，記憶啊恐懼啊我才沒有放在眼裡呢，你終究只是一堆無用的黏液罷了。」

於是勇士在無垠的腦漿大海裡衝刺著，他到底能找到什麼呢？腦漿好黏好黏，腦的世界裡好黑好黑。勇士的心中沒有恐懼，但似乎不無疑惑，只是他顯然哪也去不了，因為在終點等他的，只有頭骨般的白色牆壁而已；但他不知道，他會繼續勇往直前。

我的頭還是好痛。冷氣已經停了，之前轟隆轟隆地響著，到底是誰設計出那麼糟糕的空調系統呢？簡直是冷藏室出風口嘛！放兩個碗來做雞爪凍算了。

下班前半小時倒數。願所有的悲慘之人不要受偏頭痛所苦。

圖：選自Giger的〈Necronomic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