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Charlie Kaufman (查理考夫曼) 的參與，Michel Gondry 像個想像力過盛卻難以理解的孩子。我相信天才都是難懂的，而懷才不遇，大概就是他們東西想得太快，遙遙領前得太過以致世人無法理解的縁故，因此他們才需要那把和氏璧自平凡石頭裡解放出來的 “伯樂”。
當Michel Gondry 比手劃腳說著鬼主意 —— “按 delete 鍵去除記憶”；Kaufman 就讓 Jim Carey 戴上頭盔，走進自己的潛意識被洗腦機的力量所驅趕，一面想要趕走痛苦，一面又要抓住快樂。
Kaufman 向 Michel Gondry 以行動証明: 當全世界都不明白你，只有我，懂得破解你那達文西密碼，把你腦裡的千頭萬緒化作最親切的、人類的語言；即使所有人都以為你怪異，我總明白你的各種潛台詞或接下來要表達的心意。所以你自顧自說著一個兩個鬼主意，我馬上就能接龍般給你加上各種潤飾和畫龍點晴的情節。
Kaufman 對 Michel Gondry 說: 如果你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那我就是你具像的呈現。
因此當沒了 Kaufman，Science of Sleep 裡 Michel Gondry 的鬼主意只有散落一地，像碎屑。凝聚力少了，萬鈞重力立時洩氣變作黑夜裡一明一昩閃爍不定的老街燈。我們仍舊會為他的 “one second time machine” 而喝采，我們仍舊會為他的夢境世界而掩嘴偷笑，我們仍舊對他的糖果紙海、森林方舟、各式各樣古靈精怪的爛 gag 而拍手叫妙，甚至連災難年曆我們都暗自渴望擁有一個。
可是，當這種種讓人拍案叫絶的小玩意無法化整為零成為故事一個個高潮迭起的轉捩點，而淪為純粹引人發笑的小把戲或偶一過場的小道具，我們就難免記起 Eternal Sunshine of Spotless Mind 的好，比較出 Science of Sleep 在在少了一點又一點。
對比纖細圓滑的前作，Science of Sleep 明顯帶有導演更強烈的個人風格。貫徹並延伸他在 MV裡未能盡意的實驗，電影裡他玩的其實更放肆、更像脫彊野馬一樣疾步奔馳。粗糙 low-tech 的 animation 在現在一片推崇 “Lord of the Rings 原裝人馬 CG 特技” 的風氣下完完全全反高潮；不是他，實在也想不出誰會如此斗膽挑戰。
107 分鐘 Michel Gondry 的創意沒了 Kaufman 具象的呈現看得觀眾若有所失，好比眼看以為要入龍門的射球竟擦過門楣，結果歡呼聲就卡在喉嚨裡叫不出來一樣難受不痛快。我想，對Michel Gondry 這次單拖赴會最貼切的比喻，大概就如村上春樹沒有賴明珠就不成村上春樹。
(再一次，電影的法語對白異常親切。歐洲人說英語獨有的濃濃口音、酒吧的光景 [兩杯下肚與陌生人親近的距離]、特高的樓底和沒完沒了的階梯… 我們誰和誰不是陌生人，我們誰不忌憚誰而敢於完全裸露自己；看著，毛骨悚然。我說: 思鄉病重；他只道: 你自小夢境現實分不清。)
Background Music: 畫意 - 王苑之
誰有王菲?
此刻極度懷念她的聲音，我的卻竟都丟了，怎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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