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相冊裡,有幾張我與狗的合影,每當一見到這些相片,就不由自主地令我想起它們──我的狗。
我是個很喜歡狗的人。我在家鄉的時候,曾經養過兩次狗。那時候我才十八歲,還在念書,與幾位朋友合伙湊了三百塊錢,買了一隻母的小狼犬,然後就交給我來養。
這是我第一次養狗。剛開始我還擔心爸爸媽媽不允許我來養,所以抱回家裡後,我就謊稱是朋友送給我養的。起先,他們也不是很樂意,但是幾天之後,那小家伙又聰明又調皮,居然贏得爸爸媽媽的歡心。因此,它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我們家的一份子了。
我沒有給它上鏈子,讓它自由活動。每天只要我們一回家,它就會樂顛顛地跑過來,在你身邊打著圈兒,不停地搖著尾巴,順便看看你有沒有帶什麼好吃的東西給它。因為媽媽常會在買菜時帶些肉骨頭回來給它,所以它對媽媽特別殷勤。
為了訓練它,我找了許多資料,又找了許多有過養狗經驗的人詢問,虛心請教,每天與朋友在一起聊得最多的話題就是“狗經”。我給它取了名字叫“阿洛”,而且還帶它去獸醫站打了“狂犬病預防針”,並領了健康證書。
剛開始的一段時間裡,它老是把大便拉在房間裡,常惹得爸爸媽媽生氣。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教,它開始定時定地大小便了。每天一大早、中午放學回家和晚上睡覺前,我都會帶它到外面河灘上排便。每天早上,就要起來帶它出去,順便溜一圈。如果你賴著不起床的話,它會爬上床來,用嘴拱你;還有晚上,特別是冬天,河灘上是夠冷的,可是沒有辦法,還得去。
每個星期六下午或者是星期天,我們一定會約上其他幾位養狗的朋友,上山或者去郊外蹓狗,這是狗兒們最開心時候了,我們也開心。我們還會準備一些零食以作為訓練用。
我喜歡扔東西給狗吃,經過一些時間訓練後,不管我朝哪一個方向扔東西給它,它幾乎都能夠用嘴接,很少讓我失望的。
到了夏天,麻煩來了,它一連好幾天不吃不喝,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它消瘦下去,卻束手無策,趕緊送它去獸醫站,診斷為“急性闌尾炎”,必須施打葡萄糖溶液。於是我每天都抱著它來獸醫站,並且一直在旁邊看護著它,為它驅散蒼蠅等。剛開始的兩天,它一動也不動,沒有絲毫的力氣,任由我們的擺布,給它打針也不反抗。我們一家人和朋友們都一直在關心它,很為它擔心,它已經是我們家裡不可或缺的一員了。
一直打了五天的葡萄糖,它終於逐漸地好了起來。在打針的過程中它一直都很配合,它似乎明白我們為救它而作出的努力,儘力地保持平靜,不作掙扎,連給它打針的醫生都覺得奇怪。
在它接受施打葡萄糖的時候,我就在一旁看護著它,不讓它受到騷擾。當它覺得難受,想要掙扎下時,我就輕輕地撫摸著著它的腦袋和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並輕聲安慰它幾句,甚至唱支催眠曲給它聽,它馬上就安靜了下來。有幾次,我分明見到它的眼裡有晶瑩的淚珠在閃動。啊,動物也是有感情的,甚至比人更有感情,它在感激呢!每當看到此景,我也不禁激動起來。
聽那些多年養狗的人說,狗兒從小到大,一般都要生一場大病,大多是在出生後的第一個夏天發病,如果這一關過了,以後就平安無事了。狗的品種越好,越是容易得病。
轉眼到了年底,“阿洛”也逐漸地長大了,開始發情了。按照預先的安排,我們為它找了一隻品種不錯的雄犬與它交配。現在我的任務更加艱巨了,要比以往更加小心地照顧它了。我在自己的陽台上隔開了一個小間,用木板封住通風的縫隙,然後在地面上鋪上厚厚的一層紙屑,不致讓它著涼。
但是它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夜裡都熬不住大小便,吵著要我帶它出去。我萬般無奈,雖然冬夜裡出去挨凍很不好受,但我還是得拿上手電帶它出去。有時候外面甚至在下大雨,但是為了它,我也算是儘力儘職了。
但是有幾次它出去後居然不聽使換,不知跑去了哪兒,我只好動員全家去找,又動員了朋友們一起去找,找遍整個縣城也找不到,那種焦慮的心情,實在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等我垂頭喪氣回到家來,卻發現它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縮在門口,滿腔的怒火也就消了,只好輕輕地斥它幾句就了事了。從它配種後到分娩的這一段期間,算是養狗的日子當中最辛苦的時間。
漸漸地到了它將要分娩的時候了。那幾天,我一直守著它,晚上也睡不安寧,常要半夜爬起來察看。一天晚上,我被一陣“唔唔…..的聲音驚醒了,趕緊起來察看,果然,阿洛分娩了,於是我就披上衣服一直候在它身邊。
幸好它這一次算是爭氣,一胎生了九隻,其中一隻可能因窒息而死了,只剩八隻。於是我準備把那隻死去的小狗給拿出來,當我把手伸進去時,它突然咬住了我的手,雖然不是很重,但是卻咬得很緊,並且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我驚訝地望著它,我知道剛下狗仔的母狗特別凶,幾乎任何人不可接近,但主人是例外。所以我認為自己這樣子做它應該不會對我怎樣的,但是想不到它卻……
我不敢妄動,至少我還不想繼續激怒它。阿洛看著我,眼睛裡閃爍著一種不可捉摸的神色,不知是憤慨、是不解,還是……。但是它終於還是慢慢地鬆開了嘴,我抽回手一看,虎口上兩排清晰的牙齒印,幸好沒有破。
但是我還得想辦法把那隻死狗拿出來,否則對其它小狗都沒有好處。我又慢慢地伸出左手,按住了它腦袋,輕輕地撫摸了它幾下,它幾乎有點受寵若驚了。我趁它不注意,伸出另一隻手,迅速地把那隻死去的狗仔給抓了出來。它馬上發覺了,甩開我的左手,一下子偏過頭來,想把它的骨肉給弄回去。可惜它失敗了,而且產後的它身體十分虛弱,無法再作更大的努力了。它看著我手中的狗仔,嘴裡不停地發出“喔、喔、喔……”的聲音。我知道這是它委曲的聲音,我發現,在它眼裡,分明有著一些憤怒、無奈和委曲,它實在是無法理解我為什麼要拿走它的骨肉?從此以後,它對我有了抗拒情緒,不讓我直接觸摸它和小狗;反而是我媽,倒任由她擺佈,她可以把小狗一隻隻地拿出來觀賞,阿洛也不會有意見。不過,我給它吃的東西它還是會接受的。
朋友們扛來一箱的煉乳,那是給阿洛補身子的。那一段時間裡,媽媽也對它特別好,專門去買它最喜歡吃的豬肝,熬成湯汁再拌入飯中給它吃,它吃得可香了。
一個月以後,狗仔們都可以自己吃飯了,也就是說可以獨立生活了。因此,我只留了一隻最黑、但最機靈的小狗給自己,其餘的全部都送人了,畢竟我們家也無法養一大群的狗;而且當初是和朋友一起湊錢買的母狗,自然也要分小狗給各位朋友。
我們家裡討論過了,因為我們住的是公寓,養狗不大好,特別是母狗。但是我實在是喜歡狗,而且現在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了,所以我們決定留下一隻小的公犬,把它訓練得好一點,應該不用闖禍的。至於阿洛,那就送給住在水南的舅舅吧,他也是喜歡養狗的人,應該會善待它的。於是我忍痛把阿洛送給了舅舅,然後開始專心調教那隻小狗。
我們給小狗取了名字叫“傑咪”,然後帶它去看醫生,打了預防針,領取了健康防疫證。經過嚴格的訓練,一個月後,我成功地教會了傑咪在廁所裡大小便的習慣,從此我可以不用早起晚歸地帶狗出去蹓躂、排便了,我省力了許多。
傑咪十分活潑,比它母親更調皮,也更凶猛,常幹些搗蛋的事,為此,不知挨揍多少次了。每逢週末或空餘時間,我仍會帶它去“集會”或“蹓躂”的。因為現在每位朋友至少都擁有了一隻狗,所以大家湊到一起時那個場景也是相當壯觀的,浩浩蕩蕩的,光是那樣子的陣勢就夠威風的了。
到了夏至,傑咪也犯病了,症狀與阿洛當初犯病時完全一樣,這一次我們有經驗了,趕緊送它去看醫生。可是這次傑咪的病嚴重得多,它幾乎已經奄奄一息了。而且,幾乎是同時,它的同胞“兄弟姐姐”中也有幾隻得了此病,所以都送去看醫生,幸好它們的病情都比較輕微,很快就痊癒了。而傑咪經過精心的治療和照顧,也逐漸地恢復了健康。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段日子正好是我們縣城遭遇到四十年一遇的特大洪災,全城皆遭水淹。洪水剛退去那天,傑咪就病了。因為大家都忙著搶險救災,幾乎無暇顧及其他,幸好那些獸醫都是老熟人了,都是父親同部門的同事,所以才願意幫我們的忙,否則後果真的難測。而那時,我們工廠也全廠遭水淹,水一退就馬上進行生產自救,夠忙的,而且還要照顧傑咪,我真的快累壞了。總算傑咪命大,熬了過來。
等傑咪恢復健康以後,已經是夏天了,我就常常帶著它去江裡游泳,為它洗澡等,它也挺喜歡的。這以後的日子裡,它長得很快,個頭變得越來越高大,帶它去稱體重,居然有三十五公斤了!它的力氣也越來越好,除了我之外幾乎沒有人拉得動它。如果是從樓上到樓下要拉著它的話,說不定會被它拖著走的。如果放掉鏈子,它就會飛快地跑下去,走在樓梯的聲音就是一片轟隆隆的聲音;而它叫起來的聲音則就像打雷一樣,而且一旦是陌生人接近這幢大樓,它就會叫得很兇,使人們都不敢靠近,因而連小偷都不敢來了。
後來,我要離開家鄉去遠行了,我知道我不在家裡,爸爸媽媽已經沒有辦法管住傑咪了,更不可能帶它出去蹓躂了,所以我和爸爸媽媽在商量過後把傑咪交給了我最信任的朋友,送給他去養,我知道他一定會好好待它的。
這麼多來,一直都沒有它的消息,直到一次打電話給朋友家裡,他媽媽傷心地告訴我,傑咪被人下毒死了!後來又從家裡的電話中得知,阿洛也因為年老多病死去了。我聽了這些消息後很難過,但是也只能自己傷心而已。我永遠都忘不了它們的,但是在我心目中,它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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