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月眠霜 匈牙利的陽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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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你會打呼，好吵喔！」

一早，餐桌上的刀叉聲混著女人的嘮叨，她一面將火腿分成一口份量，一面挑剔他。

男人的嘴裡還有牛奶，連忙嚥下解釋一番：「喔，真的嗎？對不起，最近我有點感冒，醫生說是因為上呼吸道腫脹、分泌物增加才會…」

女人有些不耐地打斷他：「可是好吵。」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感冒時都這樣的。」

女人搬到男人的屋子裡，還不滿一個禮拜。她沒有想到兩人的生活，必須承受某些生活習慣的衝突，甚或只是生理狀況的一點變化。他感冒了，打呼無可厚非，但她受不了。

「你打呼像打雷一樣轟隆轟隆，推你翻身也沒辦法，害我今天精神很不好，黑眼圈不知道該怎麼搽粉才蓋得住。」

「嗯。」男人不再搭腔。他覺得難過，這就像沒有錢，卻被嫌棄沒有信用卡、身高不夠，卻被排斥無法灌藍一樣，令人莫名其妙地沮喪。

他的這波感冒拖得很長，有時連男人自己都不想好。連女人對他都忘了關心，那麼病了跟沒有病，又有什麼差別呢？

幾個禮拜後，男人慢慢地悄悄地痊癒了，連帶他的打呼也一併治好。他沒有發覺，而她也沒有。

這晚，夜已經很深，女人在床上蠕動一下身體，不知怎地醒了過來，但眼睛還沒有睜開，耳朵卻感到不太對勁。

好安靜。好安靜？

轉過身，看見身邊的男人雙眼緊閉，他緩慢地呼吸著，胸膛的起伏並不明顯，女人睡眼惺忪沒看仔細，腦中閃過極為不安的感受。她惶惶然拍了幾下男人的臉，發覺沒有反應，竟忍不住哭了起來。

男人這才醒了，腦袋還沒有清醒，便柔聲喚道：「怎麼啦？」

「…我以為你不在了，因為我沒有聽到你在打呼…嗚…」女人不停地抽噎，真的太恐懼了。

「我在，我在。」男人似乎懂得她的心思，溫柔地擁住女人，撫觸她的髮絲：「別怕。」

「嗯。…好怕你有一天就突然離開我了。」她的聲音黏膩而嬌柔，還帶點鼻音：「不要走。」

「妳唷，小傻瓜。」男人忍不住往她的臉頰捏了一把，然後轉回平躺的睡姿，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女人聽見他細微均勻的呼吸，一面在心裡還犯嘀咕。其實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聽男人那如同打雷的鼾聲，每個夜裡，來自男人喉頭與胸腔的聲響，沉穩而安祥，那彷彿在告訴她，男人活著，並且一直在她的身邊。沒有離開。

那委實給她一種淡然、卻不能沒有的安全感。

她輕輕吁了口氣。呼。其實我還比較希望你繼續打呼哪。她轉頭看了男人一眼，確定他真的在身邊，於是閉上眼睛，安心地睡著。呼嚕呼嚕。

而女人不知道的是，除了磨牙、說夢話，她也是會打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