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 bE ! Be !　˙ˇ˙響爆﹎♣ 　[ 哈囉，你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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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沒有人喜歡孤獨
　　只是害怕失望而已


　之一


　　「憂鬱症？那是什麼東西？」

　　『其實也不確定啦！是我媽說的而已，可是這也沒辦法，因為奇奇又不肯去看醫生。』

　　「她是怎麼了？」

　　『吃不下，睡不著，過不好，亂糟糟，奇奇說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But I。』

　　神神祕祕的笑著，詩茵用一種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那般的口吻說But I。

　　「But I？」

　　『I know should sleep, but I can’t. I know I should eat, but I can’t. I know I should be happy, but I just can’t. 後來But I就變成奇奇和我之間的祕語，呵～～』

　　「好奇怪，聽不太懂。」

　　『一開始只是失眠也沒有很But I！然後越來越嚴重，就開始白天會醒不過來ˋ好像是一直在做夢的樣子，變得沒有辦法去上班，就只好乾脆辭職了。』

　　「是因為失戀才這樣的嗎？」

　　『不是啦！』想了想，詩茵覺得好像要更正：『不完全是啦。』

　　「哦。」


　　接下來我才知道，原來詩茵的媽媽和奇奇的媽媽是大學同學，小時後她跟著媽媽去過奇奇家幾次，除了感覺到這個姐姐冷冷的酷酷的ˋ不愛理人又總是跟在爸爸身邊畫畫之外，還有那麼一點的害怕她；後來在見面是在奇奇她爸爸的告別式之後，在附近的咖啡館裡，當奇奇看到下了課穿著制服直接來找媽媽的詩茵時，兩個女生才好像是有了共同的話題那般聊了起來。

　　『我記得那天下雨。』

　　「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啦！不過下雨天的時候她真的會比較嚴重。』

　　「怎麼說？」

　　『會一直哭，然後你問她怎麼了？可是她連一句也講不出來，不是不肯講哦！是你看得出來她想講ˋ但她就是講不出來。好可怕，我們嚇都嚇死了，可是她又不肯去看醫生。』

　　她不肯去看醫生。我注意到詩茵又強調了一次。

　　雖然覺得有點不禮貌，可是我忍不住的就是很想問：

　　「But I是會自殺的那種病嗎？」

　　『我不知道耶，可是奇奇不會去自殺啦。』

　　「妳又知道了咧？」

　　『反正我就是知道啦！』丟了銅板在桌上，詩茵匆匆忙忙的抓起包包：『晚上記得不可以說我講了But I的事哦，掰。』


　　順著詩茵的眼神望去，我看見沙大和阿台大搖大擺走進我和我追逐的夢；當詩茵和他們擦肩而過時，沙大還不正經的逗著她：

　　『學妹！幹嘛每次一看到我就閃呀？』

　　『沒有啦，學長再見。』

　　一屁股坐在我面前，沙大含著香菸，問：

　　『浩呆！你馬子幹嘛那麼怕我呀？』

　　「不要亂講啦！我們只是朋友。」

　　『隨便啦！喂！兩杯百紅，冰一點ˋ快一點！』向吧台喊完之後，沙大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湊向我耳邊：『浩呆，我上次跟你說的事還記得嗎？』

　　「什麼事？」

　　『就ˋ那個呀。』

　　沙大得意洋洋的比了三根手指頭。

　　『什麼事呀？這麼神祕。』

　　沙大不理阿台，沙大繼續又說。

　　『我們後來試了。』

　　「哦。」

　　『超正點的啦！吼～～』

　　『到底什麼事啦？沙大！』

　　『我和浩呆的私事啦！』巴了一下我的頭，『我幫你保留了名額，回心轉意的話跟我說一聲，嗯？』

　　「不用了，我沒興趣。」

　　『最好是啦！假正經。』

　　才想反駁時，沙大的手機響了，簡短的應對幾句之後，沙大掛了電話然後把百香紅茶推向我：『幫我喝掉，我要去廁所。』

　　「咦？」

　　『學校廁所，Yes！』

　　說完，沙大吹著口哨離開，而我還是一頭霧水。

　　『四腳獸啦。』

　　「四腳獸？」

　　『哎喲！你怎麼老是那麼嫩呀？浩呆！大佬都快笑死啦！沒想到把沙大趕出撞球間，反而開發他野炮的樂趣呀！啊哈哈～～』

　　「說到大佬，他上次居然來這裡耶。」

　　『我和我追逐的夢？』

　　「嗯呀。」

　　『怎麼可能？』


　　望著阿台，我感覺到我的心好像一分為二：一邊是想告訴他ˋ我後來認識了奇奇的事，而且晚上我們還要去她的慶功Party；可是另一邊的我，不知怎麼的ˋ卻想要它是個秘密。

　　我選擇了後者。

　　『幹嘛表情那麼僵呀？是擔心賭輸哦？』

　　「咦？」

　　『快畢業囉浩呆！別想賴掉我們打賭你到畢業交不交得到女朋友這事。』

　　我尷尬的笑笑，當初和阿台打這賭時，本來我是很有把握贏的，因為我心想反正到時候還沒遇到喜歡的女生ˋ就乾脆跟詩茵告白交往算了，然而......

　　『浩呆呀！聽阿台一句話，越是久沒有碰感情，會變得越來越怕碰感情哦。』

　　「知道啦。」

　　『還是說？』阿台甩了甩他的長頭髮，每當他出現這個動作時，我就知道他又要開冷到不行的玩笑話了；『還是說你真的是個死屁精而且愛的還是大佬最近剛好又跟他告白了？』

　　「很冷溜。」

　　『啊哈哈～～』阿台這次的招牌笑聲啊哈哈笑得比較漫不經心，『因為大佬最近怪怪的啦。』

　　「怪怪的？」

　　『你都沒發現哦？他最近都沒再泡馬子了，甚至還開始跟著他老子出去交際應酬還打高爾夫！你能相信嗎？大佬耶！我們以前笑到快死掉的高爾夫耶！』

　　我其實是有點相信的，因為我想起那天的大佬......


　　-----我今天做了一件可能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情，因為想要忘記，所以你幫我記住。
　　-----因為響忘記ˋ所以要我幫你記住的事？
　　-----嗯。


　　分手改變的，永遠不會只是一個人。


　　慶功Party，慶祝奇奇找到新工作並且順利領到第一份薪水的Party；這次我們依舊是約在上次那家夜店，只不過這次只有我們三個人，也於是我們選擇的位子不再事有低消限制的沙發區，卻是角落到幾乎被忽略的角落。

　　而作東的人是奇奇。

　　奇奇。

　　每次看到奇奇時，我總是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眼前的這個女孩，和我上次見到的，是同一個女孩，而非只是擁有一張相似臉孔的兩個人。因為每次見到奇奇時，總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某個部分已經改變了的，奇奇。

　　奇奇。

　　這次的奇奇依舊是NANA式的打扮，只不過頭髮長了些，而臉色紅潤些，整個人還是瘦，不過已經不再瘦得那麼令人驚心，我想那大概是笑容出現在她臉上的關係；這次的奇奇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或許應該說是，她努力的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這次的奇奇和上次最大的不同是：我的這個人相當大程度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在興奮的聊完她的新工作-----氣派的獨立辦公室，相當賞識她的年輕老闆，還有ˋ對一個新的設計師來說，相當不錯的薪水-----之後，奇奇突然把話題帶到始終傾聽著的我的身上，以一種學姐的姿態，奇奇好奇的問；

　　『所以，為什麼你要考復興美工呀？』

　　「呃......因為我很喜歡看漫畫。」

　　我這麼老實的回答，接著我看見奇奇微微的皺了眉頭，然後我想起當時大佬也問過我這個問題，而他的反應是挑眉。

　　『所以，你以後想當個漫畫家？』

　　「嗯呀。」

　　然後她挑眉，就像當時的大佬一樣；只不過這次的奇奇不是像大佬那樣，要我把自己的作品帶給他看，卻是燃起了一根香菸，然後決定轉換話題。

　　『真可惜呀，到了詩茵這一屆，就開始不用在制服上繡名字了。』

　　『我覺得很好呀。』

　　『那你呢？你們那一屆還要繡名字嗎？』

　　「嗯......要呀。」

　　『所以你們是最後一屆囉？』

　　「嗯呀。」

　　捻熄了香菸，奇奇突然的建議：

　　『或許我們可以穿著制服拍張合照，呵。』

　　『真可惜，要是早點約的話，我們就可以在陳浩他們畢業展的時候合照了。』

　　『畢業展？』

　　『對呀，陳浩他們畢業展超熱鬧的啦！雖然作品並不怎麼樣，哈～～』

　　「喂！」

　　『陳浩你跟奇奇講沙大的事啦！』

　　『沙大？』

　　「也沒什麼啦！就是大佬他們來看我的畢業展，結果才沒一會就發現沙大和大嫂怎麼突然不見了，然後我們就開始賭了。」

　　『咦？』

　　接著我約略的介紹一下沙大和大嫂這對熱衷於性開發的情侶檔，然後說起大佬和阿台的對賭：

　　「大佬賭他們是回工作室，而阿台賭他們跑到廁所演四角獸。」

　　『結果誰贏啦？』

　　「阿台呀，而且還是男廁，嘖......」


　　『你們知道一個叫做哭泣湖的地方嗎？』

　　突然的，奇奇打斷了我和詩茵，沒頭沒腦的問。

　　『哭泣湖？』

　　『嗯，在屏東的牡丹鄉，小時後我爸爸帶我去過一次，去寫生；最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想去看看。』

　　『屏東，好遠哦......』

　　「是呀，本來我和我前男友約好了他畢業時我們要自己去那裡畢業旅行，可是......」

　　奇奇沒再繼續說可是什麼，她只是又燃起一根香菸，然後，抽。

　　抽遺憾。


　　「我們一起去吧。」

　　『啊？』

　　拍了拍詩茵快要掉下來的下巴，我提議：

　　「反正我本來就想趁當兵前去遠一點的地方旅行。」

　　『那好，你們看怎麼約再告訴我。』

　　奇奇說，

　　而至於詩茵，則是反常的沉默。

　之二


　　哭泣湖。美得令人想要哭泣的湖泊，沒去過的人不會知道。

　　小時候爸爸曾經帶我去過哭泣湖，行李沒帶幾件，倒是畫具帶了不少，畫具很重，可是我們揹得很快樂，那是為了慶祝爸爸成功賣出第一幅畫的慶功宴，很突兀的選擇哭泣湖的原因是，爸爸說牡丹是他的家鄉，而那是我們父女倆唯一一次的旅行。

　　那是爸爸唯一一次賣出的畫，這輩子。

　　懷才不遇是爸爸這輩子最傷心的四個字，而我的話則是貧窮。

　　小時候家裡很窮，因為爸爸的畫懷才不遇，而油畫的材料又貴；貧窮的這件事對於一般人家來說應該不成問題，問題就出再於我討厭窮，從還不懂事的時候就討厭，我不知道這是早熟還是虛榮，我想這點大概是遺傳自媽媽。


　　我討厭窮，很討厭很討厭。


　　長大後我遇到個白馬王子，我知道這個說法很芭樂，很確實就是這麼一回事沒錯，我喜歡他寬寬的嘴大大的手，我喜歡他不肯正經的笑臉，我甚至喜歡他的有錢；只是，我討厭最後這變成我們分手的原因，他是我最深刻的愛過，我們怎麼可以因為這麼無聊的原因分手？

　　我的嘴不夠甜，我的手不夠大，我們的距離，卻無限。

　　我的手太小。

　　他總是能夠輕易的把我惹哭又把我逗笑，本來我以為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知道我一直就很容易情緒不穩定，我也想要修正，我努力修正，可是我沒有辦法，越是想要努力ˋ越是沒有辦法，我們都很累，愛情不應該這麼累。

　　我很愛他而他也很愛我，但我們後來還是走不下去，我很難過，我想問題還是出在於我自己；本來就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實在不該再愛上不安定的男人，我想。


　　我討厭我自己，一個自我厭惡的人，如何能有幸福的可能？


　　沒有人會記得愛情是怎麼開始的，卻記得愛情是怎麼結束的。

　　決定好分手的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不知道是誰曾經說過的這句話，我覺得這句話徹底的錯了，因為我千真萬確的，記得我們是怎麼開始的，還有，怎麼結束的。

　　我記得開始的那天是因為他喊我的名字，還有他大大的手；我記得分手那天，是因為他緊咬著下唇不肯再說話，還有他的背影。

　　沉默的背影，離開的背影。

　　很好笑，交往將近兩年的時間，那是第一次，我看到他的背影，這我才發現原來他總是習慣走在我的身後，或許這是他的教養他的紳士，可是他卻不知道這其實更加深我的不安全感，我不喜歡往後看，不喜歡回頭，很不喜歡；我情願他走在我的面前ˋ我的視線，讓我看著他ˋ安心他還在，不用回頭，不用確認。

　　他老說我總是要得太多，他說我就算擁有了全世界也不會快樂，他其實說對了，只是，不快樂是我的錯嗎？


　　『呃......不ˋ不是。』

　　陳浩結結巴巴的回答，然後我就笑了，坐在哭泣湖畔，很奇怪的我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沒頭沒腦的跟你說了這一大堆。」

　　『沒關係啦。』

　　「不過，原來有些話，說出來感覺會好過很多。」

　　『對呀。』

　　「嗯。」

　　『那個......呃......那個......唔，我問了妳不能生氣哦。』

　　「光聽到這裡我就差不多想生氣了。」

　　『唔......那我不敢問了。』

　　「快說啦！」

　　『好啦！那個......當妳But I的時候，為什麼都不打電話給大ˋ呃妳的前男友呀？』

　　我有點奇怪的望著陳浩，因為這話裡有個什麼我一直懷疑了很久，是關於名字的那個部分；不過終究我還是選擇了忽略，我想我到底還是逃避。

　　我只是有點裝生氣的問：

　　「吼～～詩茵該死了她！」

　　『別ˋ醬嘛！她只是......那個......呃那個-----』

　　打斷了陳號的緊張，笑了笑，我說：

　　「我不習慣讓他看見我脆弱的樣子，可能這點未免太好強，不過我就是這個樣子。」並且：「或許我該找的，是一個能讓我放心在他面前脆弱的人吧，我想。」

　　我想。


　　把腿伸長在地上延展，我有點奇怪為什麼詩茵買個飲料卻去了這麼久時間還沒有回來？不過，心底是這麼奇怪著，而嘴巴問的卻是：

　　「你喜歡詩茵嗎？」

　　『沒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麼流利的話從陳浩的嘴裡說出，他回答得很快，快得像是每天都在回答這個問題那樣；於是我知趣的不再追問，把視線擱向遠方，我隨口問道：

　　「你看過《挪威的森林》這本書嗎？」

　　『是漫畫嗎？』

　　「你白痴哦！」

　　『呃......』

　　然後我又笑了，玩笑似的巴了一下他的頭，然後驚訝他後腦袋的平扁，回憶的畫面剎時閃過我的心頭，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原來如此，聽說扁頭的人脾氣比較好。」

　　『啥？』


　　-----原來如此，我媽說後腦勺圓的人脾氣通常都不好耶！


　　「沒事。」

　　沒事。

　　把手邊的碎石丟往哭泣湖裡，湖面平靜的連個漣漪也沒激起；像是找話聊那般的，我說：

　　「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是我媽媽買的，好像是在台灣的第一版吧？忘了，反正很久了。那時候我看不懂，唯一印象深刻的是，這書名讓我想起哭泣湖的樹林，為什麼？不知道，可能是因為這是我唯一看到過的樹林吧？我想。而長大後又看是因為-----」

　　是因為陳富。

　　因為陳富送我這本書，這本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版本已經改由賴明珠翻譯，可能是因為翻譯的關係，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陳富的關係，那次，我把《挪威的森林》看完了。陳富說他看了書裡的直子會直覺聯想到我，於是迫不及待的買了兩本，一本自己留著，一本要送給我；當時我還很不高興，我哪有什麼憂鬱症！我當時是這麼說的。

　　但後來後來But I......

　　因為這本書的關係，我想起哭泣湖，陳富提議要一起到哭泣湖旅行，作為他訴給我的畢業禮物，可是我很忙，沒有時間，一直就沒有時間；當時的公司在畢業展看上我的作品，接著一畢業，我就馬上去了那裡當設計助理，薪水雖然很少，而工作時間又該死的長，拿到第一份薪水ˋ為了買個LV包包給自己當禮物，還得吃上一個月不止的白吐司，可是我很快樂，雖然我什麼都還沒擁有，可是我就是知道未來握在我的手裡。

　　但後來後來But I......

　　「直到分手之後，不，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沒給過他多少時間。」

　　『嗯。』

　　「沒有人喜歡孤獨，只是害怕失望而已。」

　　『咦？』

　　「書裡頭有過這麼一句話，他很喜歡。」像是按了遙控快轉般的把話說完，我們同時看見提著一袋飲料的詩茵遠遠的朝我們走來，臉還臭臭的。

　　『妳是跑到美國去買飲料哦？』

　　『人家迷路啦！』一屁股的坐在我們中間，詩茵臉更臭了：『你真的很不紳士耶陳浩！居然叫女生在這荒郊野外跑去買飲料！我要跟我媽講啦！』

　　『喂！明明就是妳自己猜拳猜輸的，願賭就要服輸啦！』

　　我想我得更正，當陳浩和詩茵鬥嘴時，講話也很流暢。

　　『呿～呿～我詛咒你娶不到老婆啦！』

　　『那我也唱衰妳嫁不出去。』

　　「那你們兩個剛好湊一對呀。」

　　陳浩扮了個鬼臉，而至於詩茵，則是羞紅了雙頰；真是一點也藏不住心思的個性，就像陳浩一樣。

　　後來他們又聊了什麼說了什麼，其實我並不太清楚；不確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發現自己很容易就不小心從當下所楚的現實抽離：人雖然還在這裡聽著說著回應著，但思緒，早已經飄走了，不知道哪去了。


　　面試那天也是。

　　在會客室裡等候面試的時候，為了驅走緊張感，我於是強迫自己專注的望著並排在桌面上的雙手，我凝望，我想像，想像這雙手會把我帶往怎麼樣的未來？我憂心這會不會又是另一雙懷才不遇的手？我害怕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自己知道這雙手的價值，我希望-----

　　『妳好。』

　　一回神，門被打開，在抽離還未回到現實的交替裡，一張年輕卻世故的臉出現在我的眼前，接著他伸出手，握。

　　大而厚實的手，好像陳富的手，卻紮實，且穩重，不像陳富的手。

　　那是一雙生活過的手。


　　『妳也習慣這樣看自己的手？』

　　年輕男人說。而這也是那天他唯一說過的多餘的話。

　　花了十秒鐘不到瀏覽過我的履歷之後，年輕男人微微皺眉，然後立刻要我是畫幾雙鞋子的樣搞給他，接著兩個半小時過去，他眼睛亮了起來，然後說了個令我驚訝的薪水，最後以希望明天就來上班作為這次面試的句點。

　　『雖然還不是什麼像樣的公司，地方還不是很大，咖啡有點太酸，老闆也不是很帥，不過view倒是很不錯。』比了比落地窗外的台北空景，他自己笑了笑，『總之，歡迎妳的加入。』

　　『我喜歡年輕人，年輕是好事，我討厭中年人，整天和他們social就已經夠累了，夠了，我才不要回到公司還要看到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對了ˋ看得出來嗎？我才大妳三歲。』

　　看得出來，也看不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我只是禮貌笑的微笑。

　　『還有ˋ有個問題忘了問妳。』折回準備離開的腳步，他又走到我面前，問：『為什麼想要設計鞋子？』

　　「咦？」

　　『我的意思是，平面設計ˋ產品設計ˋ服裝設計......關於設計的工作有這麼多，為什麼偏偏情有獨鍾於鞋子？我看妳履歷表上前一份工作也是鞋子，雖然不關我的事不過ˋ那薪水太低了，簡直羞辱人用的，聽我一句話：絕對
不要把青春浪費在對薪水小氣的老闆身上，我好像說太多了。哈！所以呢ˋ妳為什麼偏偏挑了鞋子？』

　　「因為鞋子是女人身上最美的句點。」

　　『句點？』

　　「嗯，句點。」

　　『很好，句點型的性格。』

　　句點型的性格？我不知道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我當時只以為我得到了一份新工作，而後來我才明白，我是得到了一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