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不適合被愛的
去年我與前女友J.C剛分手時，我身心煎熬的與其說是因為J.C第二次欺騙我而與他在一起讓我椎心於背叛的刺骨，到不如說當時是因為我遍尋不著堅實愛情的「寂寞本能」迫使我在暗夜流離失所，屢屢逃亡在內心的焦慮不安甚或羞恥的「性」的壓迫意識，那時，我看著做愛畫面已經沒有感覺，只覺得動物性的哀嚎、呻吟一點也沒辦法引起我對於真實性愛的慾望，我為了丟棄羞恥、憤怒而接受變態的意識河流，於是幻想著女人的雙乳孕育了男人的陰囊袋，我看著那一對乳房，不禁一陣嫌惡，我從眼珠子距離私處半身的高度撇見了自己的陰囊，忖度有可能是我一切陰鬱來源的淵藪，隱約卻聽到「射了、射了...」。我在我腦袋建構的荒淫城市裡跑，在那一座充滿情慾、裸體、罪惡、羞恥、不潔的城市裡企圖尋找並窺視他跟她在床上的一切，我的河流正澎湃激昂。我搭著那船，每碰觸到極似完美的畫面，我暗自叫好卻禁不住內心的苦厄，邊緣徘徊在黃泉的獨木橋。
就在我與Bee決定在一起的前一星期，J.C打電話給我訴說她的痛苦與身體上的轉變，一切都在我怨念助益下成了事實。她說，她不應該恣意任性而失去了我；她說，她正在承受我給她的詛咒，因為她聽見了；她說，他對她很好但是沒有才華，生活安逸卻很單調；她說，她懷孕了...。
當時我是怎樣從昏天暗地的斷腸堐岸攀爬上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我被堐邊岩石深深刻畫的每一道撕裂傷口依然在我的記憶裡兀自汨汨流著鮮血。我第一次想到我過去所有戀情裡的失去，都是相仿的劇情，一次又一次的遺棄，一次又一次的原諒，然後一次又一次再用我的缺憾承受無可躲避的孤獨歲月。於是，面對J.C，我第一次想到「也許我是不適合被愛的」！
接下來的幾個月裡，J.C因為跟我告解了她的罪惡，她以為她可以逐步的企圖用「關心」、「撫慰」、「聆聽」的方式多少挽回我對她的感情。多少次那端令人傷心欲絕的啜泣，已讓我耳朵裡、身子裡爬滿了蛆蟲，不斷的啃蝕我僅存剩下的一點原則與紀律，或許只要再一點點的感覺與對感情反省的不忠實，現在的我，對不起的將不是Bee與J.C，對不起的將是我那滿腦子曾經完美建構的荒淫都市藍圖，也可能對不起的是一部可能得獎的曠世情色電影。
我拒絕了，用狠狠的詛咒拒絕了這一切，我用美麗的詞藻寬慰了可能因為我那凶殘的怨念言語而受傷的J.C，於是我說：「關心，是問也是不問，一如沉船...」。好一句毫無人性的官方用語。於此同時，我想起了那一年J.C曾經在某一年七月夏的晚上，與我用力爭執工作、愛情與未來的失衡因而萬念俱灰吞下一包藥，她在遺書上寫給我說：「經過這樣的爭執，看你如此生氣，想來你已經不再愛我了...我走了，請你代我照顧我的父母...」。我的胸口隱然灼熱，血液從我的腦袋裡飛散在神經末梢，再重複衝擊在承載我身體極度壓力並已賁張的心脈。J.C惡毒的離去，是我很難抹去的夢靨...我在天亮即將上班的朦朧，發現意識低迷的她...這是她第二次在她的生命中選擇用死亡的方式爭取「自由」與「解放」。
如果純然只是報復，那我真不知道是J.C贏了，還是誰輸了，我只知道，絕處逢生的J.C，雖然感情逃離了我執著專心於人生探索而漠然不關心她的桎梏，卻依舊逃離不了J.C天生具有反骨性格。我了解妳的，J.C，妳並沒有勇氣跟我走下去，妳是害怕我的。
後來我終於知道，眾多女人在燈黃酒暗的吧檯上邊用哀淒的眼神跟我說她們男人的不是，卻一邊用火熱的大腿磨蹭交替，其實都是跟我一樣基於「寂寞的本能」，企圖用背叛自我、背叛情緒的慾望趨力，釋放「被背叛」的能量。就像是宿醉過後再喝一次「回醒酒」的清醒，我完全明白了J.C兩次離開我的「努力」，終究是我的問題，是我將她推給了「自由與解放」。某些程度上，我選擇愛上了「人生探索」過程中的「自怨自艾」與「書空咄咄」，以此背叛了J.C...
「我想我是不適合被愛的」。當我塌坐在那張為了提供J.C一個新家而買的沙發，這次想起的卻是這半年來我與Bee的共同記憶。我那可能是被詛咒而壞掉的人生，正亦步亦趨的想要與Bee的人生重疊，哪怕僅是一小塊趨近於切線的交集。而我和Bee的爭執卻像春雨也像獅暴雨，綿綿密密也札札實實的褪去我跟Bee即將建構起來的擋牆。恍惚之間，我扭曲的眼淚又聽到了魔咒「我知道你的賞味期限向來只有半年...」
圖：孟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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