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和李碧華，－定是前緣未了，今生再相聚，然末盡的緣卻是在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裡化不開。
張國榮在《胭脂扣》裡偷生卻不如死。
在《霸王別姬》裡愛恨交織，糾纏於生死間，卻落得玉石俱焚如斯收場。
這一對前世今生緣未盡的人坐在面前在算著一筆未清的「債」，
卻有著無比的快樂，無比的滿足。
李碧華手下不留情 張國榮笑封毒姐姐
打從去年開始，張國榮的「虞姬」已不斷地被人們議論著，直到今天，《霸王別姬》仍在上映，此片五月在康城參展，有可能在衛星電視作五小時以上的足本放映，為此他的確感到滿足，感到驕傲。
咱們聚會還是從那部電影開始－－ 眼前的張國榮，一件白襯衫外罩毛衣，他驕傲地說：『只是隨意的配搭便已經魅力十足了！』李碧華不放過他：『對啦，對啦，你把全世界的人都迷倒了，今年的萬人迷是你。』他聽了開懷笑了！ 張國榮對我說：『你聽，這個人呀，她是存心「毒」我，前世不知欠了她什麼，不是要我潦倒半生，便要我死，還有什麼更「毒」的，「毒姐姐？』李碧華笑得合不攏嘴，她是心涼啊！氣一氣這萬人迷她便開心。
生死橋演瞎子
『說正經，度期拍我的《生死橋》吧。』她對他說。『我演什麼麼角色？』張國榮問。『三個好明友兩男一女，你是會變成瞎子的，最後還是要受苦。』碧華邊笑邊說。『聽呀，又來了，還是要我變瞎子，我是怎麼盲的？』『被石灰弄瞎的。』『看，夠「毒」了吧！其他配搭呢？』 『找到導演再慢慢找演員，戲是要在北京和上海拍的。』
演與導新口味
『找誰做導演？我希望再和中國的影人合作，他們是比較嚴謹的。』張國榮一臉正經，道：『演員也要是大陸的好，他們才有味道。』我不能放過這機會，非得把他們的對白寫下來不可，因為我實在喜歡他倆配搭的作品，雖然只有兩部，但巳足夠了。 這一天與咱們一起的還有李碧華的好朋友，一位十分喜歡張國榮的朋友，說是他的影迷也錯不了。她一直都把他的電視、電影的作品錄影收藏，之外還有關於他的一切，如照片、如畫冊、如海報，等等。張國榮卻對我們說：『我自己什麼也沒有留。除了最近期拍的電視電影錄影帶，其他的都沒有。』 『為什麼？連《霸王別姬》的照片一張也不留下來做紀念？』我真的覺得奇怪，他應該是個很愛自己的人啊！何以會如此對待自己？『不為什麼，也沒有什麼好留。』張國榮淡然說道。 『但這位明友連你最早期的三級片錄影帶都有。』我說。 『什麼三級片？』『那《部紅樓－－》什麼的，街上還有得賣呀。』『啊，那一部，我沒脫呀。講起拍這戲也是滿腔辛酸，那時候是不拍不行的。』張國榮說是被逼著拍的。 『全把它買回來，免在市面流傳？』我打趣道。『管它，也好讓大家看到我以前受過不少委屈，挨過不少苦。我真是挨過不少，特別是唱歌以後，開始走紅，出外登台凄涼事數不清，與阿梅一起被人家掟玻璃杯上台，說我們不識抬舉。有點名氣去登台被拉著去「坐枱」，我和阿梅是怎也不肯的，幹麼？我們只是表演，來唱歌，又不是舞女，為什麼要「坐枱」？那時候不快樂。幸好現在不用唱歌，不唱歌避免遇上不開心的事，這陣子多逍遙！』他在訴說著，相信已很久沒提到這些事了。『你真的不肯再唱啦？或者返國內唱又如何呢？』 『不唱就不唱，上台玩玩另作別論。無疑我知道大陸的歌迷很好，很真心。作為藝人的有這樣的歌迷一定很開心，但我是下決心不唱。不過若真的要唱的話，我一定在上海唱，我喜歡上海。在香港我是堅決不會唱的了，要我重新去面對那許許多多不同的歌迷，我是一定不會的了。』張國榮斬釘截鐵地說。碧華和朋友異口同聲的說：『好呀好呀，返上海唱吧！』二月我是會去上海，但不是唱歌，是去為楊受成的新開店鋪剪綵。』
忽然記起一件事，上海有報章刊登張豐毅與妻子呂麗萍離婚，且把張國榮牽連在內。他說：『我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太過分，莫名奇妙。』張國榮自覺已經抽離，所以對種種莫名的是非、傳聞，只當是笑話聽，不易令他動氣。他笑曰：『我真想也像仙姐那樣，完全退出，偶然看看如今的人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多好呀！』不再執著便活得更快樂，看他與李碧華似針鋒相對，又似有說不清的講不完的話語，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真摯。張國榮此刻的心情是愉快極了。
明報 (26/2/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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