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離線,只要是珍珠的主人都是會傷心的...."
在小鎮安靜的傍晚,外頭的吹風機聲音交雜婦女的交談,裡頭卻彈著四重奏.回家和父親共同觀看的節目除了政治談論,新聞,這是唯一的一部.我可以揣摩父親為何喜愛這部戲劇,我也可以體會檢場在劇中的那種心路歷程.我們家有類似的路,雖然一個是在50年代,一個卻在90年代,時代更迤,世界在變,情感的標準也從傳統道德的標的一路下滑,但是,作父親的,對女兒的愛永遠都是一樣的.
那天我坐在父親的後面,所以眼眶的淚沒有被看見,就連嗚咽也擤得像捻鼻塞般.身處的是這一座用雙手打拼給女兒,可以擋風遮雨的城堡.而此後我的沉默變得很不同.
從前我總選著自己的道途走,用著一份趾高氣昂的叛逆,如今,我一樣走在我自己的路上,心卻柔軟了起來.我不知是否是自己無法在未來用盡心力的回報,所以在家鄉的短暫時光中,我的脾氣與一切都變得柔和.
凌晨兩點的城市,我在先前獨自漫過旣熟悉卻也陌生的老街,我如往常帶著疑問,帶著不安,帶著愛,圖看天空亮眼的獵戶座,在晚上10點準時的趴在天頂.也許像被塞進去的廣告紙一般,也終究當作是個垃圾,被隨手扔棄在哪一個垃圾袋內,變電所往北走,我不想在站牌枯等,我必須耗竭子宮內的月亮引力,讓所有的力氣耗費到只剩一點,供我做回程的能量,這樣子就夠了.直到近日騷擾的暈眩,在路邊將我擊倒,我用無神的眼光,與一個男學生,同在一個站牌下等著,等著,
等待的時間長的剛好,山區雖冷,卻也足夠提供初夏的氣息.一幕一幕,不放過任何一個精采的場面.轉身,傾壓,耳邊的私語,像當晚的摩蹭,蒐過我的心.
在哪兒上車,在哪兒下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因他的推擠而上了車了.茫茫然的望著身後那一片單純的風景.遠赴前程,而會不會再回到同樣的地方,我掏了掏手中剩餘的硬幣,我似乎只有單程票的細碎零錢.於是再也回不去那個地方.
在上桃山前,為化作一番告別,結束了南一段的舊筆記,而有了一本新的起始.在耶誕樂裡,驚覺才不到半年,這本筆記書又即將豐滿.翻閱裡頭的紀錄,顯然我還是籌不到往回頭走的車票錢.
我在螢光幕前,此刻一個人聽著四重奏,卻無法說服顫抖的手,寫下我對父親的抱歉以及在一同聽著四重奏時,當女兒的也有些會心的感觸.我從不覺得生於斯,有何不幸.我也真想拋下工作,帶父親去一趟北國巡禮,用我的言語,交換美人的語言,讓他在異國,玩得盡興.但以後,能讓他了解我對這場親情的感恩與想念,那就必須寫在白紙黑字的紙本裡頭.這是我成長的一本書.這是我一直想要堅強的紀錄.而最後的我是否strong enough?
三天沒有目的的行走,盤算著,哪一個暈眩會將我撲倒在路上,那麼是不是該別上廠商送的救命彈,這樣好讓路邊撿到我的人處理起來不麻煩.一個轉折,我又看見了山,我不確定我再也能不能體會羲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旅情.我的山道從一開始就顛簸,也許我早該淹沒在七二裡頭.在那之前,一切都很好,在之後,我不知道為何會變這樣?山讓人親近,也無情噬人.我幸運的有過與山無比親密的觸接,那麼這一次同一片草原,同一片天空,原本的我還在裡頭嗎?
我是離線的珍珠,我的光彩從不奪目,我願平凡.若是我曾經的平凡細緻佔滿了誰所有慾望的目光,那麼扯下我的人,你現在在哪裡?
離線的珍珠也會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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