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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新教從民權運動退卻的神學原因（讀書筆記摘要）

 

基督教教會為何在黑人民權運動上居功厥偉，但在今日卻往往與人權、社會改革幾乎無關？這是我一直關心的議題。這篇論文（Robin W. Lovin, Religion, Civil Rights, and Civil Community: The Public Role of American Protestantism, in Civil Rights in a New Era: Religion, Race, and Justice in a Changing America 67-85 (Gary Orfield & Holly J. Lebowitz eds, 1999).）有闡釋部分原因，寫得很有深度。我做了筆記，而這裡是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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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1960年代，美國各主要宗教社群幾乎都支持社會改革（social transformation），而其中「種族平等」（racial equality）更可說是共識。這樣的宗教大聯盟形成了民權法的重要力量。但在1960年代末，這個聯盟就解體。1970年代後的基督新教甚至質疑「信仰」（faith）與「民權」（civil rights）之間的關係。為什麼？

這個問題主要出在美國宗教社群看待「公民社會」的態度發生改變。原本作為基礎的「基督教現實主義」（Christian Realism）消退，而崛起的保守福音派對於社會改革與世間的正義沒有興趣。

「基督教現實主義」一方面認清，現實世界的正義、理想，並不等於「神國」（the kingdom of God）本身的實現。他們知道，神國不在這個世間，是超越歷史與現世的。但另外一方面，在世間追求正義、平等、自由，讓人人都能夠擺脫歧視壓迫而活出神的樣式（image of God），仍然是基督徒在世間該做的事情。

因此，新教的社會改革者，擺脫了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社會福音派」（Social Gospels）的天真想法（認為他們在世間追求正義，就是實現主禱文中「祢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的諭示），而採取了不同的觀點與策略：在世界的改革行動，必須在世界的政治脈絡上實現。他們運用各種政治槓桿，尤其是嫻熟地使用憲法論述與訴訟。他們明確區分 human justice/ divine justice，使得行動者能夠注意到，在這個世界爭取正義的細緻複雜之處。也就是說，他們有來自基督的理想，肯犧牲，為實現神的旨意而努力；但卻懂得進入用這個世界的方法，進入現實政治去拉鋸、妥協、倡議。

但1970年代之後，基督教現實主義消退，被左右兩邊取代。左邊的是「解放神學」，認為基督教現實主義太妥協，太世俗。但影響美國最大的則是右派的福音派。福音派以聖經原則（biblical doctrine）、個人歸信（personal conversion），以及嚴格的個人道德標準為基礎。他們認為社會正義並不是關切的重點--真正的社會改革，必須基於個人生命的改變。就算要弄政治，也是「純工具論」：以政治實現聖經的訓令，基督教的價值。

福音派另一個重心，是把「基督教社群」（Christian community）當成培養美德的處所，對於教會之「外」的許多事物都會疑慮。也不願意把上帝的愛置於人間正義去運作。結果呢，要嘛是認為社會平等、正義並不重要；嚴重的甚至認為追求這些是壞事。他們基本上貶低公共參與，對「社會」（不同於社會中的個人）改造無感。加上美國的「社區」也在崩壞中。這就使得非常依賴「公民社區」的民權運動無以為繼。

當年的「教會」曾經是「社區」非常重要的磐石，現在應該還是要擔起相同的任務，民權運動才有希望。

 

 

我的補充

 

1.        1970年後，Christian Realism會沒落，保守的福音派會崛起，應該也有許多社會的「外在」因素。

2.        在福音派崛起後，基督教會在「反墮胎」「反同性戀」「反同性婚姻」等議題上的大幅「社會運動」動員，似乎也沒有忽略政治。只是，那好像是作者所說「把政治當成純粹工具」，而以「聖經嚴格文義論」與「個人道德價值」當做目標的運動。也就是說，在價值上面，社會正義並不是重點。但相關立法、司法裁判若是與「聖經要求的個人道德」有出入，就會來拼命影響政治。可以說，這又是一種「政治與信仰的混合」，只是混合的方式與民權運動時代頗不相同。

3.        台灣的教會與社會、社區結合的程度如何？能擔任「組成社區」的重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