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20
駱明慶
台大經濟系副教授
最近有兩則關於體罰的新聞，媒體的處理方式，恰好形成有趣的對比。首先，一位康橋小學的家長於十一月八日出面指控學校老師不當體罰，電子媒體在說明指控內容之後，都不約而同地將報導內容轉到這所學生搭乘電扶梯上樓、設備高檔、還是雙語教學的「貴族學校」，細數其收費細目，並告訴觀眾這樣一所學校的學費是一年三十萬。有的電視台甚至分割電視畫面，一邊呈現康橋小學的電扶梯，另一邊呈現另一個有學生付不起午餐費的「平民」公立學校，試圖表現「一個台灣，兩種小學」的景象。
其次，人本教育基金會於十一月十八日陪同家長召開記者會，公佈三起公立國中小學的體罰案，認為國家任由校園悲劇一再重演，難辭其咎，因此向學校請求約四百萬元的國家賠償。電子媒體的報導到此為止，並沒有興趣進一步介紹這三所學校的校園環境。
電子媒體之所以對於這兩則體罰新聞，有如此不同的處理，當然是因為瞭解「貴族小學」的強烈報導，可以引起多數觀眾的共鳴，而有「為什麼有人這麼好命」的感嘆或「嗤之以鼻」！但是，公立小學之所以和「貴族學校」有這麼大的差別，真的只是因為「貴族學校」的家長付了比較多的學費嗎？換個角度問，幾乎「免費」的公立小學真的這麼便宜，而貴族學校真的這麼貴嗎？
經濟學的基本觀念之一是「機會成本」，它不斷提醒我們，衡量事物的成本，除了看得到的外顯成本之外，還要記得將其他隱而不顯、表面上看不到的成本考慮進來。以公立小學而言，雖然家長並沒有付什麼學費，但是除了由政府提供土地與房舍興建等固定成本之外，日常的營運包括教師的薪資也完全依靠政府的挹注，這些才是公立小學的真正成本。
「台北市教育統計」的資料顯示，2003年台北市小學生的每生平均經費大約是十萬元。根據吳聰敏教授的估算，教育經費中大約八成是老師的薪資。不過，支付給老師的成本中，除了工作期間的薪資之外，還包括未來必須支付，相較於其他行業相當優厚的退休金。如果將退休金視為延期支付給老師的薪資，而將退休金計算進來的總成本大約是工作期間薪資的兩倍。
換言之，台北市小學生的每年平均成本，除了外顯的十萬元（其中付給教師的薪資大約八萬元），那麼包含退休金支出的總成本大約是十八萬元。如果再加上土地、房舍等租金成本，真實的成本恐怕不止二十萬元，這或許還不及康橋小學的學費，但其實已經遠遠超過許多傳統辦學聲譽不錯的私立小學了。
因此，當人們被電子媒體激起對「貴族學校」反感的同時，或許應該想想，為什麼每年二十萬的成本，換來的卻是品質和貴族學校如此天差地別的公立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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