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你坐上計程車,我一個人越過剛剛和你走過的馬路時,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車裡你並沒有往我的方向看。也許是因為被冷氣吹得滿是務氣的車窗,讓我只看見你背著背包的身影,在仍未甦醒的台北街頭,剪成一帖記憶的剪影。
我一個人回到充滿牛肉面藥湯味的房間,馬上蓋上涼被,原本兩個人擠著睡的單人床,突然變得很寬敞,我很快便睡著了。醒來發現你忘了帶走那隻屬於你的小銀戒,而我的,剛巧也留在我們熱帶的房間。臨上飛機前生活一片忙亂,我們來不及前往天后宮排期注冊,其實是向傳統妥協,老人家說農曆六月結婚半年妻,七月行事不吉利,我們求好唯有從愿。我們甚至來不及給彼此買一雙永恆的鑽戒,我突發奇想把我們第一次到巴厘島旅行買下的小銀戒拿出來,猶如小孩玩家家酒遊戲,我們交換了戒指,在各自的無名指上套一圈銀環。
於是,我現在就把你留下的大一號的戒指戴在我的食指,像是默許了那一次的交換和承諾。
你離開的那個早晨,新聞除了像前幾天一樣報導了圍城那些義憤的人們,還穿插了颱風預告。你回去了,颱風就馬上來了,雨一陣一陣地下,彷彿在跟我接棒跑一場淚的馬拉松。我以為我不會哭,好不容易捉住了年少的夢想,誰還想要哭?然而,後來我在MSN上跟天使聊起來,才發現,生活是要兩個相愛的人一起體會才完美的。
台北很絢爛。從台大宿舍就看得見徹夜未眠的101,那據稱全世界最高的大樓,不顧地底下層層斷斷的地震帶,奮而取代了曾經也是全世界最高的KLCC雙峰塔,坐上排行榜第一名。未來,也許還是會被取代的。這幾年,我不斷往前跑,不斷想要做得最好,想要成功的欲望卻在離開你身邊之後變得渺小,甚至失去了意義。我開始懷疑,我努力也只是為了可以和你並肩而行,為了不讓你在跑道上回頭卻不見了我。然而什麼是永恆?“全世界最高的大樓”這名譽終究會在歷史的恆河中不斷被刷新。
台北是越絢爛越寂寞。以至我每次經過不同的書店,都進去找出你的書,暗地里策劃一次非正式的會面。我翻開書本看作者欄上我替你拍下的樣子,看你畫的插畫。然後,又把畫本放回書架上,繼續我接下來的旅程。就這樣,我去過了誠品、政大書城、唐山......我從你和家人身邊來到響往已久的台北,遙望頭上的一片藍天,心裡卻總有一種失落,所以我得不斷地行走,不斷地尋找和你們契合的物件。
颱風走了。你回到原本的生活了。
今天是我獨自生活的第三天,等下就得帶著筆記本穿越小說中的椰林大道去上課。還是得帶把傘,雨仍然會一陣一陣地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