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會記起那段異常執著的日子。雖然,今天的我已經開始置疑執著下去的意義,然而那緊捉著夢想不放的力度,在我的手心遺留下一道深深的指痕,如今仍清晰可見。
好漫長的一段歲月,我早上起床,穿上了藍裙白衣,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要咬緊牙關撐過去啊。那時候,我一直在想,念完了大學先修班,就可以到台灣去念書了,就可以展開雙臂起飛。
是哪來的台灣情意節?我也不懂。只是記得當時我、小宇和tako聽台灣流行歌曲聽得入神,周華健黃韻玲黃舒俊齊秦小虎隊還有優客李林,這些名字在我們青澀的腦袋裡建構了一個台灣的縮影,右腦上方是黃舒俊歌詞裡的椰林大道,左腦下方是李驥筆下的台北city。《未秧歌》讀了一遍又一遍,被翻得發皺的一本大書,在同學之間傳閱。那時候,我們就是這樣隨著歌詞和小說,一塊地名又一塊地名地拼貼台灣這個國土,一個我們不曾踏足的國度。
畢業了,《未秧歌》還給了tako,小宇決定到吉隆坡開始民歌餐廳的駐唱生涯,她想到台灣當歌手的夢想不曾更改,而堅毅使她的夢想實現。她現在在台北忠孝東路附近租了個小房子,唱片會陸續在台灣發行。小宇堅持夢想的部份,我一直由衷佩服。
而我,大學畢業了,找了份別人認為還不錯的差事,有了個還會被稱為才子的愛人,在吉隆坡混混沌沌地過了四個年頭,卻一直去不成台灣念書。但我其實不曾忘記那最初的執著,彷彿不用實際行動去填補夢想的坑洞,就得永遠活在遺憾當中。所以,後來我豁出去了,奮不顧身地申請台灣研究所,連工作也顧不得地不斷請假到台灣去考入學試。
然而,在這個或許能使多年夢想成真的過程中,我開始迷茫。我一個人走在政治大學的山坡上,雨開始落下,我忘了帶傘,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唯有讓細密的雨水包圍著我的身體。即將過度到夏天的春天,碰到了雨天,還是有點冷。我當然也冷,且雨水都洒進了眼睛,一直緊握的夢想的輪廓也因此而糢糊了。我從千里以外而來,帶著申請入學的表格,要親自繳到大學去。這麼一個我視之為神聖的行動,如今我感到無力。
夢想堅持了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我擁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愛人,卻開始不知道執著下去的意義。在那一個響往已久的國度,我的心,懸掛在愛人身後,變成了觸摸不到卻實實在在的一束尾巴。那是一種讓夢想也可以隨之磞毀的思念。
我想到了一個人在異鄉生活的畫面,和夢想靠得很近,和愛人離得很遠,雨一直在下,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清晰。而我站在那裡,不曉得該回頭還是前進,唯有讓雨水濕了髮絲,直到髮稍也變成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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