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踩踩草皮＠邱傑筆記心情｜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5-02-07 18:23:10| 人氣2,33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只是踩踩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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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朋友在電話裡問我：你在幹嘛？我說，什麼也沒，只在踩草皮。
　是的，只在草皮上走來走去，其他什麼也沒做。
　多倫多以及週邊所有的城市、郊野，難得看到一塊豎有「禁止踩草皮」的草地。有一回我們在一座大大公園裡亂逛，居然還看到了一塊小小的牌，上頭寫著：請多多踩草皮，有益健康。
　就只是踩草皮？是啊！
　其實踩草皮蠻舒服的。最主要的是，回到台灣以後，也許就很難有機會踩草皮了。以前是幾乎台灣所有漂亮整齊的草皮都豎著禁止進入的大紅牌，現在是，草皮已變得非常的危險，進入草地一不小心會遭來嚴重的後果。
　半年多前我因檢查腿傷癒合而到桃園市一家醫院回診，在候診室裡，碰到一群一看便知來自農村的大嬸大叔，他們用高吭的語調聊些鄉間田間趣事，話題忽然一轉，談到火蟻的事，讓我驚訝的是：他們雖非遭受火蟻咬傷而來候診，卻個個都有被咬傷的經驗，彼此分享著被咬的經驗，還彼此出示傷口給對方看。其中一位農婦用三字經來痛罵火蟻，說她只是伸手去摘一串豆子，就被咬了。
　那時台灣媒體正熱鬧的報導火蟻入侵的事，政府相關官員也個個語氣鏗鏘信誓旦旦昭告全民要向火蟻宣戰，保證在牠們還沒汜濫到不可收拾地步之前加以殲滅，話題沸沸揚揚好一陣。聽到鄉親們高談闊論大談蟻吻之痛楚時我在心裡想的是，這外來的火色惡魔雖然恐怖可怕，幸好就快要被驅離、殲滅了。
　但是，我在心中最深處也隱隱懷疑：政府是真心向火蟻宣戰嗎？因而當我回到多倫多我的另一個住處時，我幾乎天天都盡情猛踩草皮，我耽心回到台灣後，已享受不到踩草皮之樂了。
果真不幸而言中！
　我回來了。就在一個月前，我和家人應邀到一位友人家採收青菜和蘿蔔，她的田地位於內壢，是一個已經被包圍在工廠和住宅裡的孤島般的小小耕地。在走入田園之前我突然想到了火蟻的事，便問她：這兒有火蟻嗎？
　有呀，所以，小心些吧！
　天呀，菜園裡、田埂中，竟是一、兩尺高的蟻丘，東一座、西一座，令人怵目驚心！我到她家附近逛逛，五米寬的鄉間小小柏油路邊竟也有蟻丘，再走遠一點，一座臨著三十公尺寬的文中路的大池塘，高高的土堤，也是這兒一個那兒一個處處都是蟻塚。我已無法登臨池上欣賞小湖之美了。
　連這麼一個孤島式的幾分農田也會出現紅蟻嗎？連這個大大馬路旁的池堤也有紅蟻盤踞？我覺得真是難以置信！讓我無法相信的是接下來更恐怖的發現，署立桃園醫院的小得不能再小的花壇上有蟻丘，桃園市區大樓櫛比鱗次的敏盛醫院門前彈丸似的小小花園裡也有蟻丘，連虎頭上上，直接在一座露天垃圾場上覆土植栽改造成的「環保公園」裡，也被火蟻完全攻佔了。火蟻進佔台灣，顯然不管你在城市在鄉村，也不管你土地寬闊或狹窄，更不計較是在山上或海濱，或是垃圾山，牠寸土必爭，真是焦土政策，一寸土地也不放過。
　而這時媒體已對火蟻話題失了興緻了，媒體興趣一失，官員也索性跟著遺忘，台灣已沒人對火蟻有興趣了。
　於是，只是踩踩草皮這一點小小的滿足，在台灣即將全面失去。不久的將來，我們想無憂無慮的踩踩草皮將變得無比的奢侈難求，或許將付費進入某些嚴格管控的特定園邸，或許只能踩踩人造塑膠草皮過過乾癮，要不然就只好搭飛機到外國去，花錢踩外國人的草皮。台灣的農夫失去自在耕種，採收，台灣兒童失去自在奔玩於土地上，台灣人失去隨意在田野、公園、綠地漫走。
　會覺得很嘔嗎？很難過嗎？很不捨嗎？
　「幸好的」是這些年來，太多的台灣人被養成只要有電視全家可以足不出戶，只要有血拚魔兒可以不必有公園，只要有電玩不必有草地，只要有錢不必住家路旁有植物有景色有自然，所以，只要有水泥是不怕再多的紅蟻的。有沒有草皮可踩，其實似乎也沒有多重要了。
　一個失去草地、失去泥土的地方。名字叫做：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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