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繡眼是台灣的野鳥當中,最接近人類居所的一種。牠的個兒嬌小,但膽子夠大,不僅經常在居家附近的樹叢間跳躍,甚至就在庭園樹上築巢,對於可怕的人類絲毫沒有戒心,在所謂城市三劍客中(麻雀、白頭翁、綠繡眼),堪稱是最深入敵營的小小兵。
2016年6月9日,達可在頂樓的蛋黃果枝葉間發現一個碗狀的迷你鳥巢,依據經驗研判,這應該是綠繡眼的育嬰室。由於親鳥不在附近,我忍不住好奇撥開樹枝探頭看了一下,裏頭有3顆白色的蛋,果然是綠繡眼沒錯。
以往,也曾有綠繡眼在頂樓築巢,但因為鳥巢總在枝繁葉茂的隱蔽處,平常使用的單眼相機體積又過於龐大,我不願為了照相而刻意修剪樹枝,以免造成巢體暴露於外,或過度驚擾孵蛋育雛中的親鳥,造成棄巢悲劇。因此,至今未拍攝到巢內小鳥成長的影像。
但是這回天時地利人和似乎配合得恰到好處,所謂天時,由於科技進步,相機已經演進成薄薄一片的手機,這薄薄的一片伸到鳥巢上頭窺攝巢內的影像,剛剛好!拍出的相片效果也還不錯;而地利呢?由於這棵樹正對著陽台的鐵門,每次開門,嘰嘰嘎嘎的噪音提醒親鳥提早飛離鳥巢避風頭,剛好讓達可可以迅速走到巢邊拍照,再迅速離開,不會直接驚嚇到親鳥。至於人和呢,現在達可有幸在家附近上班,通勤時間5分鐘,因此每天早上有充裕的時間,記錄過鳥巢動靜之後再去上班。
自6月9日發現鳥巢後,緊接而來是端午連假返鄉,以及出外參加兩天的研習,等到再想起鳥巢時,已經是一週後的6月16日,打開鐵門,走到鳥巢邊用手機探照,發現裡面已經有兩隻全身光溜溜的小鳥,以及一顆尚未孵化的蛋,未見蛋殼。勤快的親鳥會將蛋殼叼離鳥巢,好讓巢內維持乾淨。參考網路資訊,綠繡眼的蛋孵化期大約11-13天,由此推算,在達可發現鳥巢之前,鳥爸鳥媽已經抱卵4、5天了。
隔天,6月17日再探,第3隻小鳥也已孵化,初生的小鳥們皮膚看來很薄,吹彈可破。眼睛尚未發育完成,看起來像戴著大大的黑眼罩,早一天孵化的兄姊們,翅膀的皮膚下則已經浮現黑色的羽管。
6月18日,翅膀及背脊的羽管長出來了,後腦杓也出現戒疤般的羽根。
6月19日,翅膀的羽管愈長愈長,小鳥們因為眼睛還看不見,所以打從一出生,只要巢邊稍有動靜,牠們就會以為是爸爸媽媽回來,立刻張開鮮黃大嘴,伸長漏斗狀的脖子,爭著讓爸媽將食物放進牠的嘴巴裡,或許是怕被天敵發現,小鳥們張開大嘴乞食時,是不發出聲音的。
6月20日,小鳥身上的黑色羽管又多一些,皮膚裸露的面積也少一些。
6月21日,黑色羽管的末端開始長出綠色的羽絨,像一根根沾了綠色顏料的小水彩筆。身上的覆蓋面積更多,搶食的力道更兇,已經有小鳥睜開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
6月22日,綠色的羽毛快速覆蓋在黑色的羽管以及粉紅色的皮膚之上。
6月23日,一夕之間,綠色成了小鳥身上最主要的顏色,小小鳥們的眼睛全都睜開了。但或許因為視力變好,發現靠近牠們的不是爸媽,而是一個巨人和扁扁的手機,小鳥們不再爭相搶食,反而是靜靜地依偎在巢中,似乎以為屏氣凝息就不會被壞人發現?
6月24日,羽翼長得更豐滿了,身上已經看不見裸露的皮膚。
6月25日,小鳥的羽毛已經接近長齊,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嘴喙變硬轉黑,3隻圓澎澎的小鳥擠在巢內,感覺是擁擠了一些,看來,這窩小鳥應該已經接近離巢時刻。
6月26日,星期日,一早先出門運動,回家梳洗之後,比平常稍晚一些,8點多才到樓上拍小鳥的成長照,手機伸進枝葉間,螢幕上顯現出巢中3隻毛茸茸的綠繡眼寶寶。
就在即將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劈劈啪啪,三顆小綠球像炸彈般彈射,突然竄出枝葉,拍著羽翼初乾的翅膀,各自朝向不同的方向振翅飛離,瞬間離巢。
其中一隻運氣比較不好,朝向牆壁的方向飛,由於飛行技術未臻成熟,轉向不及,被迫在牆邊的花盆下迫降。還在喘氣時,只見巨人又拿著手機對著牠步步進逼,只好拚著一口氣,奮力向上振翅,成功飛上陽台邊緣的女兒牆。
牆外,就是一片海闊天空,但也意味著必須面臨腳下三層樓高的懸崖,小鳥一邊喘息,一邊猶疑著下一步,而可怕的巨人仍然拿著手機,緩步靠近…,其實我沒有惡意啦,只是想在離家前幫牠拍張清晰的紀念照。
別說達可沒有惻隱之心,逼迫小鳥跳樓,這絕對是誤會,事實上牠的另兩位兄姐早已飛得老遠,不見蹤影,以牠們從巢中噴發出來的氣勢,我相信這斷崖難不倒牠。
果然,當我走到距離牠大約1.5公尺時,小鳥終於下定決心振翅一躍,姿勢可漂亮呢,一下子就飛到十幾公尺外的刺蔥樹上。
小鳥走了,我的紀錄似乎也該結束,正當我拿起水管開始要為植物澆水時,親鳥陸續銜著食物回來,牠們已經察覺有異,與我保持距離,也不敢接近鳥巢,不停地在陽台週邊飛繞,急促的鳴叫。
就在鳥爸鳥媽聲聲呼喚之下,遠方刺蔥樹上也傳來綠繡眼的叫聲,或許是剛離巢的小鳥在回應爸爸媽媽,告訴牠們:「我在這裡啦!快來餵我!」
通常,離巢後的小鳥還會依賴爸媽餵食幾天,直到飛行與捕食技術及格,爸媽就不會再理會牠們。
半個小時之後,我忍不住回到陽台探視,綠繡眼爸媽已經不再眷戀鳥巢,而是在刺蔥樹的枝梢間跳躍,我想,牠們應該已經找到寶寶們了。總計從最後一顆蛋孵化,直到小鳥離巢,成長期是10天。
好好享受最後幾天的天倫之樂吧,也祝寶寶們都能長大成鳥,改天再帶著伴侶,回到達可的陽台築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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