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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9-27 18:40:26| 人氣26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家庭合照（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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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的心是在想家了，在想著那跨過時間之海的那一個甜蜜的時候。--泰戈爾（Stray Birds，ccxliv）

老照片留下了歷史。

每一年我們拍一張合照。大年初一早晨，在老家燒香祈禱，共用過素齋，初謁一座廟宇，然後走到相館，去見那一年一會的老闆，把他當成可愛的老友，在他耍寶之下，全家一致對他「嘻」地咧開嘴微笑，然後定格在一張紙上。這一年就留下來了。

拍照前，我們在相館的燈具、傢飾、布景間跑跑跳跳，大人敘舊談天，小孩口袋中裝著紅包，心中惦記著，等一下要去抽牌店試一試運氣。我們拿起相館的梳子玩，不斷搬動小桌小椅。直到老闆像指揮官一樣，喊出集合的命令，我們就乖乖地排排站好。對自己身高不滿意的人，會找來一本本舊電話簿墊在腳下，站到後排，讓前頭的家人擋住我們的腳，然後就覺得自己頂天立地了起來。

「嘻嘻」聲中，強光閃了一下！「很好！看我看我！」攝影師尖著嘴，不禁讓我們又嘻嘻笑了，這時強光又閃了一下。「還有一張！嘟嘟！」他再彈動雙唇，我們乖乖傻笑，然後強光再閃一次。眾人以大笑、大叫結束拍照盛典。

過年後一週，父親去取照片，陸續把它們交到大家手裡。照片下有字，把流逝的時間定下來。

四十多年的家庭合照，你把它們全部打開，並排列出，你看到變化。人在變，身材、眼神、衣著在變；物也在變，背景、手上的物品，沒有一樣不在變。新成員陸續到來，逐漸長大，嫁娶新人，又迎接了新生命；老成員一年年衰老，終至消失。依循畫面，我們應該可以想像，這個他她在這一年內做了什麼，什麼是他她的高興及哀傷。

三年前，相館老闆說，要換他兒子來拍了，可是過年期間，他兒子不營業。我們找不到拍照的地點。四十多年來在這一家拍，別處哪家都不習慣。於是另找一天去，可是家人真不容易湊齊。直到今年，老闆突然又願意自己幫我們拍了，不管兒子是不是休假。

「嘟嘟！」攝影師又耍起寶來，而我們竟然還是在笑。笑，那是留在家庭照片中的唯一內容。

我要檢舉
台長： 波波與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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