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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1 23:13:23| 人氣1,39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文友新作】鋪的最後一日 — 徐夢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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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日子,父親已向我們預告他想退休,他開了幾十年的香鋪即將收起,就像以往那斗大的招牌字樣被裝潢師傅抹去,徒留空白的油漆。過去生意不錯時,兩旁的鐵架子都擺滿了祭祀用品,有壽金、金、銀紙,還有蠟燭與線香等,逢年過節或神明誕辰,總會有絡繹不絕的客人前來購買。父親總會依照每個人的需求將所需用品分裝入袋,不同尺寸的袋子內含物所代表的是不同等級的價格,甚為貼心。

 那一日,是香鋪的最後一日,父親起了大早,將所有物品徹徹底底整理了一次,母親則是擦拭那些架子。父親說,早就跟街坊鄰居提前告知,而剩下的用品就留給自己跟親朋好友需要祭祀的時候使用,從此不再補貨。其實,前些年我跟弟弟妹妹就有討論過,每次雙親遇到祭祀時都很忙碌,一下子叫貨,一下子還要裝袋,一下子又要應付客人,家裡也要祭祀,一整天下來通常都很累。我們早就提前勸他可以退休,反正實際上他能賺的錢不多,整日下來身心俱疲,實在很不划算。

 父親總是用一樣的答案回應我們,他總會說因為街坊鄰居有需要,而且親朋好友也會來買,自己也有使用,所以不願意收起店面,就算沒賺到錢也要開下去。我們說不過他,只好讓他繼續開店,也就打消了勸退的念頭。這次可能雙親已經體悟自己過了花甲之年,體力不如以往,漸漸難以負荷那麼勞累的生活,雖然生意普通,但忙起來的時候還是很累人,不如就收起來好好休息,悠閒愜意地過日子。

 那一日,雖然是十五,但前來購買的人不多,想必是父親提前告知,所以大家就轉向其他店家購買。在我們家路口前些年出現了一間中盤商,他們提供的貨源比我們家多出很多,許多客人早就轉到那家店購買,再加上我們那條路附近住家改為公園,所以少了許多居民,自然購買的人也不多。看到一些熟客,父親馬上熱情的迎向前去招呼,他們細數著這家店的歷史,還有這條街上的人事物,一切就好像昨日一樣,在他們的腦海中一一浮現,但即使如此,這家店今日也終須一別。

 那日到了下午,父親還是忙進忙出的招呼客人,有些親戚甚至跑來捧場,父親笑著說不用收錢,然後大家都把錢放在桌上,就提著祭祀用品離去。天色漸漸黑了,父親的身影也隨著夕陽慢慢縮小,這間店也慢慢被黑夜吞噬,是落幕的時刻到來了。雙親叫我們一起出來收拾,我們將所有的物品分類裝箱,然後拆卸那些架子,望著父親的眼中,似乎有些不捨,有些淚水打滾。而我們這些孩子感觸也很深,畢竟這是養育我們長大的謀生工具,就這樣收起來真的令人不捨。我跟父親說,要不要再多做幾年,父親說,他想休息了,就像這間香鋪,也該好好休息了。

 老家玄關外多了一些空間,因為架子收了,而香鋪的最後一日也到了,雖然依依不捨,雖然有太多說不完的回憶,但人還是要往前看,我相信,這間香鋪會永遠存在在我們心中的,就像它提供給人們的,不只是買賣,而是一種在地的回憶。


中華副刊2018.11.01

台長: 阿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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