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現實主義至上的拜金女。
打開她的衣櫃﹐裡面滿滿的都是名牌皮包﹑各式衣服飾品﹑皮草大衣之類的奢侈物品。
完全沒用的無聊消費。
在他的眼光看來﹐衣服能穿就好﹑皮包能用就行﹐名牌不過只是掛在皮包邊緣的一個logo﹑皮草更是殘殺稀有動物的再將他們死後剝皮的殘忍行為。
真不明白這女人在想什麼。
不過就是消耗品罷了﹐何必花這麼多錢搞這麼多花樣？衣服不就能穿就好？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為了滿足她的購物慾﹐他的三張白金卡幾乎刷爆﹐債臺高筑的狀況日漸嚴重﹐他已經積欠了兩個月的信用卡賬單沒付了。
也是從她的衣櫃裡﹐他學會了有關名牌的詞彙﹐Chanel﹑Gucci﹑Prada﹑LV﹑Tiffany﹑Armani﹑Dior﹑Chloe﹑IsseyMiyake﹑St John﹑Miu Miu﹑SergioRossi﹑Comme Des Garcon﹑DKNY﹑Kenzo﹑Burberry﹑Anna Sui﹑Nina Ricci﹑Bvalgri．．．琳琅滿目﹐讓他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皮草！皮草是比名牌更重要的東西！」她曾經這麼對他說過。
她的衣櫃裡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皮草精品﹐從陸地上的狐狸皮﹑貂皮﹑鹿皮﹑豹皮﹑貍皮﹑象皮﹑到水裡的鱷魚皮﹑水獺皮﹑海狗皮﹑鯊魚皮等﹐大衣短衣裙子皮包手提袋長短靴﹐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麼多的動物都可以拿來做皮草﹐也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全身上下可以搞出那麼多的行頭。
雖然他對女人的行為不以為然﹐但不可否認地﹐這些精品店家也還真有創意﹐可以想出這麼多的花招吸引女人砸大錢購買這些看上去好看但其實一點用也沒有的垃圾。
有人說過﹐愛是全面性的﹐要愛烏及屋﹐愛她就要愛她所愛。
所以他努力學習她所愛的名牌服飾和皮草收藏。
他從外國訂閱流行服飾雜誌﹐也向各大名牌精品廠商索取郵購目錄﹐更時常上網流覽各大精品網站﹐甚至每一季和她搭機飛往歐美國家觀賞最新一季的服飾發表展。
雖然他連續刷爆好幾張卡﹐循環利息累計的金額大概到他退休都還不清﹐讓他搖身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卡奴。可是這樣虛榮而奢華的浮誇生活﹐說實話﹐還真有種紙醉金迷的墮落魅力在其中﹐讓他有些著迷。
誰教他愛上了一個拜金女﹐誰教這樣的生活方式如此令人沉迷？
可是﹐她卻說要嫁人。
那一天﹐他才剛上網買了兩個星期後到米蘭參加春季服飾展的機票﹑訂好了下榻旅館的房間﹐她卻突然傳來簡訊：「我一個月後結婚﹐從今天開始不必再聯絡。還有﹐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婚禮就不邀請你了。」——簡潔乾脆﹐比她鐘愛的Prada和Jil Sanders的簡明風格還利落﹐連見面電話都不必﹐一箋短短的簡訊就搞定了分手大事。
當時他正在上班﹐簡直就是五雷轟頂天崩地裂﹐連手上的客戶剛簽完名的重要contract都差點被他送進絞紙機裡碎屍萬段。
他瘋狂地打電話給她﹐她關機。
也顧不得上班了﹐他匆匆向主管請假(在忍受了主管十數個白眼之後) ﹐飛快來到她家。
按電鈴﹐她沒開門﹐他知道她在家﹐只是顧意避開他。於是他拼了命地按﹐門鈴要是壓壞了他就敲門﹐總之就是要和她當面談清楚。
一個小時後﹐她來開門了。
她穿著上禮拜剛買的Chanel睡衣——還是他刷卡買的——滿臉不耐地瞪著他：「都跟你說了我下禮拜結婚﹐你還想怎麼樣？」
「妳跟誰結婚？」他問。
「印尼來的華僑﹐你不認識﹐人家有家族生意﹐世代都是富豪﹐你這個窮酸沒得比。」
她的「窮酸」二字刺傷了他﹐他看著她﹐不敢相信他如此深愛著的人會這麼決情：「妳不是要買名牌服飾和皮草嗎？我也都買給妳了﹐為什麼這麼狠心？難道﹐難道妳不愛我嗎？」
「愛？」她失笑：「要不是看在你這麼冤大頭肯花錢當凱子為我買名牌﹑正好我沒男朋友﹐這才勉強湊合著跟你混上一段時間﹐不然誰會跟你這種沒品味沒氣質沒知識沒class又沒錢的窮鬼在一起？」
「妳不要這樣。」他哀求著﹐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過：「我努力賺錢﹐把卡債還完﹐然後我再替妳買更多的名牌和皮草——妳知道嗎﹐我剛剛才上網買了去米蘭春裝發表會的機票﹐連旅館都訂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
她不耐地甩甩手﹐「我跟我老公去米蘭是坐頭等艙﹑住得是總統套房﹐誰稀罕跟你每次出國坐經濟艙睡三星級旅館﹑一路上還要聽你嘰嘰歪歪抱怨花了多少錢？」
「求求妳﹐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幾乎要跪下了﹐但她不為所動﹐反手要推他出門﹐他不甘心﹐順勢也推了她一把﹐沒想到她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仰摔倒﹐後腦勺重重摔在客廳的玻璃桌角上。
血從她的腦後泊泊溢出﹐他探了探她的呼吸和脈搏——了無聲息。
他抱著她的頭﹐愛撫著她光滑的肌膚。
「這樣好了﹐這樣妳乖乖的﹐不離開我﹐很好﹑很好．．．」
他拖著她的屍體﹐來到廚房﹐從櫥櫃裡拿出鋒利的刀。
他想到﹐她衣櫃裡滿滿的皮草收藏——像她如此的美艷迷人﹐為什麼不能變成衣櫃裡陳列的美麗皮草之一呢？
她如果被製作成皮草﹐不就能永遠成為他們的收藏﹐永遠和他在一起了嗎？
更何況﹐她的美世上少有人能及﹐﹐那些四肢趴在地上的畜牲做成的皮草又哪裡比得上？
想著﹐他越發開心了起來﹐手上用力﹐在她背上劃下深深的一刀﹐小心翼翼地不讓刀子割偏了﹐破壞了這幀珍貴完美的皮草的完整性．．．
***
作品完成﹐是一個星期後。
他謹慎地剝開她身上的外皮﹐浸泡藥水﹐之後風乾﹐最後像其他她高價購買的皮草一樣﹐被掛在衣架上﹐懸在衣櫃最顯眼的位置上。
他退後幾步﹐滿意地欣賞自己的精心傑作。
原來蒐集皮草這麼有趣。
尤其像女人這麼美麗的外皮﹐做成皮草掛在衣櫃裡﹐該有多賞心悅目？
他越看越得意﹑越看越滿足﹐幾乎要笑了出來了。
伸出手﹐他輕輕撫摸著他深愛著的她﹐被他剪裁剝開的皮囊——多麼美麗矜貴﹐讓人愛不釋手。
他笑想著﹐或許他也該開始替自己的衣櫃﹐添加新的收藏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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