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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7愛的鼓勵 13訂閱站台

傳單人的原型是稻草人。時移境遷，他們站立的地方不再是麻雀盤桓的農田，而是繁華、擁擠百萬倍的城市奔流之點，東區OL、西區嘻哈男、南區制服妹、北區歐巴桑，這些人都是傳單人誕生的見證者。

 

他們憑藉一張彩色或黑白的紙，一而再再而三地搭訕陌生的他人，然後三到四四到無限地被拒絕，他們暫失肉體，變身一座四流客棧，試圖招攬人客卻連人妻也不進來。

 

我的哲學博士朋友阿哲哲（你猜得沒錯，他就是阿哥哥故意失散多年的弟弟）告訴我，他覺得這樣的現象簡直是一道哲學問題。傳單人有可能就是否定辯證法的最佳論文範例：一般人通常需要他人的鼓勵，可要成為一名正牌的傳單人則得先經歷自我否定，否定到底，才能不在乎他者的肯定或否定，才能讓歐巴桑歐吉桑以及巷口那個賣生煎包的從他身邊一次又一次地穿過，而他在這一次又一次地被穿過之後還能屹立不搖，堅守崗位，維持傳單人的原型精神。

 

根據我的化學博士朋友阿哲哲（我沒有唬爛，他是哲學化學雙學位）的實驗分析，傳單人手上的傳單其實是一種最最最新型的生化武器，殺人於無形，而且這武器的核心精神即是化學和哲學的完美結合。我聽得滿臉疑惑。阿哲接著說，每個人拿傳單拿到一定的數量，行走時的眼神便開始銳利起來，避免與經過的人有所觸碰，這時的他不再需要傳單，可傳單人的精神已灌注其內。即是說，傳單如同病毒，而這病毒並非讓人感冒發燒，而是要你我從此不再相信陌生的碰觸，從此，你我將有如一座自我封閉的島嶼。

 

我聽得目瞪口呆，接著恍然大悟──原來傳單人的自我否定性格源自於這樁陰謀，以及我們的不再相信。他們用肉體的暫失交換我們靈魂的喪卻。

 

刊於《香港文學》總第298期（20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