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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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夢

文/林玉鳳

 

輾轉在家和不同的醫院度過最後的歲月，媽媽最終在鏡湖醫院的康寧中心離開了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作用，自媽媽離世後，我便沒有再途經鏡湖醫院那一帶。上周有事必須到那邊處理，到了停車場，突然一股巨大的哀傷襲來，回憶一一浮現。從停車場出口往康寧中心的方向看過去，沒見到一個人，只有暮色深深，像個凝結了的黃昏，看着看着，眼淚就流下來了。那天晚上，一直在想媽媽究竟怎麼了？她信佛，不知到了天上，找到爸沒有。翌日我出門了，再過了一晚，半夜聽到門鈴響起來，打開門，是媽。我讓她進來，但屋內像沒有地方可讓她坐下來似的，一直站在門口跟我說：“你為什麼沒有通知我？”我還沒來得及應對，就醒來了。知道是做夢，趕緊給家人發短訊，因為家中有個傳統，相信夢中見到往生的親人，都有報夢的意思。

             姐姐看了短訊，很快就猜出來：一定是媽媽來你家看你，但你家最近在裝修，找不到你，才會到你的夢中來。這刻我才想起，夢境中的那個場景，確是我正在裝修中的家。我想，一定是在康寧中心的那一陣哀傷，觸動了媽，讓她要回來看我。可是，為什麼她回來的時候，就是有點怪我沒通知她的感覺？怎麼她看上去才四、五十歲，是她一生最豐腴的日子嗎？於是，想起爸爸離世後好幾年，第一次在夢中見到爸，也是像四、五十歲他人生中最愜意的樣子。那時，爸穿了毛衣非常寫意地在讀報紙，見到我便笑着說：“你不要常常加班工作，要準時回家吃飯，回家不要遲到啊！”

原來，爸媽離去後，會選擇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最幸福的那段光景的外貌和身體，回到我們的夢中，讓我們安心；然後，會對我們說最希望我們守着習慣。托夢，大概是父母要子女安心的最後一份愛！

 

文: 原載2018年08月23日澳門日報「亂世備忘」專欄

圖:https://aomiwang.com/sites/default/files/styles/zdy/public/field/image/14118871.jpg?itok=zCux35j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