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
這是weiwei一家新家客廳的大片落地窗景,叫人好生羨慕。不但前後有樹景和松鼠相伴,晚上有星光,其間大小事都是主人自己的自由意志下完成,如此美好更加鼓吹我心底想自立門戶的聲音,唉,世事古難全。(攝影/frq)
年近30,經濟獨立,已婚,而我跟父母住在一起。
我自己的例子,不適用所謂「單身寄生族」(註)的熱門社會現象專有名詞。因為我不是單身的,跟對方的父母同住,也不是什麼特例,藉此大書特書也沒有特別可看的。我只是想說說,或許這些「寄生」的族群,也有一些「不得不」的理由,而一直沒有被理解。
馬兒盧就曾對我說,他覺得成年(或結了婚)還住在家裡,除卻不便,即使是有拿家用給父母,都是一件滿丟臉的事,因為總還是或多或少都還是依賴到父母。顯然他對於我們二個成年的已婚人士,還跟父母同住不能理解。單身者都被稱為「寄生」了,更何況成了家立了業的我們,更是名符其實的「寄生」。
究竟我在這裡解釋,到底是要解釋給誰聽呢?其實只是想很消極地傾訴現在這個並不是在我強烈意志下抉擇的情況,為「我也不想!」的這種心底深處的吶喊,找一個出口吧。
從大學時代,就找盡藉口要搬出來。從積極地申請與日本人同住的宿舍,一直到即便冒著與爸爸決裂的危機,以及背叛妹妹的惡名,也要革命搬出來住的大四。而後畢業就認命一般地搬回家,之後經濟獨力,也能回饋家裡了,自己的生活型態已然成形,與「大人」的生活認知互有扞格時,也不時有搬出來住的念頭。
但都被阿姨們阻止。這些婆婆媽媽們,總是認為不可以,不能因為長大了就不管父母。
結婚之時,因為對方是獨子,媽媽就仰賴這個孩子了,從來就不敢想自己可以搬出來住。老實說,住在一起有很多好處,家事不用我煩惱,工作再忙,回到溫暖又乾淨的家,有人照管生活日常瑣事,我只管工作即可,偶而對於「催生」的事充耳不聞,也就過得還算愜意。
但父母總還是父母,在父母屋簷下的子女,永遠都是子女的姿態,對於獨立,或是對於創造自己的空間,著實只能渴望而難以實踐。連喝水的杯子、洗衣服的時間、床單的顏色、抹布的使用方式、晾衣服的規矩、假日外出不必對著失望的眼神背負罪惡感……,於此種種,還是期待有天能擁抱上述瑣事隨我處置的自由。生活瑣事其實我並不在意用我自己的方式,佔用我自己的時間,自己處理。其實即便是晚餐吃什麼這種程度的小事,也很希望是自己傷腦筋想出來,或作出來的。
馬兒盧家住南部,求學、工作都在北部,遠離家園父母自然不過。但身為台北人的我們,自家明明就在台北,自己要獨立成立家庭,對於少子化的現代家庭,就常被上一輩人詮釋成為「翅膀硬了」、「不孝」、「拋棄父母」,在現代這個年代,我覺得很荒謬,但也卻被這種荒謬困住了。
因為誰不是父母付出許多且辛苦帶大的?雖然我清楚知道「獨立」不等於「拋棄」,但對於自己爸媽或別人爸媽的想法和感受,也無法不顧及,對於我們面臨的特殊狀況,也不得不委協。親子關係並非「父慈母愛,兄友弟恭」八字訣可以道盡,其間父母對子女的期待和寄望、子女對父母的依賴和反叛、母親對兒子的控制和占有(只是情節輕重依個案不同)及難以言說的情感,導致母親對媳婦莫名的隔閡和一點什麼……,每個家庭的情況都難以對外人道,也都有自己家關起門來訴不盡的複雜故事。
於是乎自己獨立門戶,是一件在心底蠢動,但不知道能不能實現的事。明明已經長大成人,但家庭革命這檔事,似乎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就算不為了能自在地用自己買的自己喜歡的杯子喝水(不會因為它太重被嫌棄或太高而被束之高閣)這點小事,只是為了人性自然不過的理由──就是想要自由。
註:
對於單身成年人仍和父母同住的社會現象,日本應該是最早對此狀況賦予新名詞來統稱。1997年日本《日經新聞》報,由山田昌弘首先提出「パラサイト シングル」(Parasite Single)的說法,中文就是「單身寄身族」。它所說的不只是與父母同住,因為日本社會少子化,以及經濟衰退的二大主因,經濟上或多或少依存父母的現象(有的是自己沒有工作靠父母養,或是就算有工作收入也拿來自己買奢侈品,但生活必需品的開銷都由父母支出)。原先這個名詞,雖然用了「parasite」寄生這個字眼,但其實並沒有貶抑的意思,但日本後來簡稱為「パラシン」( para-shin)卻因為一些單身寄生族所造成的社會問題(像是為了金錢殺害自己父母等等),而或帶有一些副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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