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戀金門 書寫金門的人 金門的事 金門的景 金門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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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著細雨的午後，民國前四年出生、已經九十八歲的張淑賢(見右圖)，再度憶起大陸溫州的父母、小弟。：：：：：

那年，張淑賢才五歲，父親是「行船人」，帶著母親、她及小弟來到金門后浦東門小住。

隔壁周家男主人落番下南洋，到一個比新加坡遠一點、俗稱「下洲府」的地方，周家孩子們也跟著前往，女主人因水土不服，返金定居。

長得可愛的張淑賢，甚得周家女主人歡心，常被留宿用餐，陪伴女主人。

想起來，張淑賢就直怪自己貪吃。她記得，那一天在周家玩鬧後，留宿於周家，醒來，父母、小弟已不見人影。

據周家表示，母親因身體不佳，父親便帶著母親與小弟，趕回大陸，盤纏不足下，張淑賢被留下來，送給周家當童養媳。

張淑賢知悉後，嚎啕大哭，直到哭累了、哭倦了，才不得不認命。還好周家女主人疼她，讓她忘卻了離鄉背井的辛酸與孤寂。

由於周家孩子都在南洋，張淑賢並未嫁作周家媳婦。十六、七歲時，張淑賢嫁給南門土名「許糖」的男子。

張淑賢連生二男五女，加上夫家家人，一家十多口，靠著僅有的幾塊小田地，生活相當清苦。「有日無頓、呷按過頓」，張淑賢說，因為孩子多，家裡又是「慘底」，無啥恆產，日子常有一頓沒一頓，晚上餓了，有時就吃著中午剩下的粥水度日。

抗日戰爭期間，日本部隊登陸金門，以前不曾見過士兵的張淑賢表示，看到日本兵後，心裡很害怕。日本兵嚴厲，到處找人做苦工，她丈夫還被日本軍隊強迫到安岐建機場。

日本佔領金門的那段日子金門百業蕭條。市區商家因為沒生意可做，都關門大吉，要買個糧食都買不到。靠僑匯過日子的人家更辛苦，因為那幾年僑匯全斷絕，只能拿出上好衣褲，到鄉下和農人交換糧食。

日本兵敗，走了日軍，又來了國軍部隊，島鄉的命運一樣是烽火連天。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戰役時，張淑賢一家並未隨政府避走台灣。因為孩子多，出出入入躲防空洞不方便，張淑賢便用一袋袋的海蚵殼在家裡堆成避難沙包，砲火一來，便領著兒女就地躲避。「注定好好的」，認命的張淑賢認為，生死有命，因此，也不覺得害怕。

張淑賢吃長齋，不過，因為年輕時太過操勞，現在手腳痲痺、無力行走。

談起最煩惱的事，張淑賢笑笑說，「煩惱呷太老」，因為怕無法自己照顧自己。

由於住家地勢低、房子老舊，一下大雨，便到處積水，讓老人家走來提心吊膽。那天那個單位善心大發，幫她理理房子，是目前最大的心願。

張淑賢指出，以前身子走得動，想回大陸看看，尋訪家人，卻因兩岸隔絕無法成行；現在金廈往來便利，她卻早已力不從心。

親生父母的容顏已經模糊，回家的路也不復記憶，她不記得故鄉人，故鄉親人對她也毫無印象，即便相逢，亦不相識，想著想著，髮蒼齒搖的張淑賢又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