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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11 19:18:39| 人氣2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譯人故事(之二):兩種梁宗岱文集;附「尋找法譯《陶潛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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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盡的譯人故事(之二):兩種梁宗岱先生文集;附劉志俠「尋找法譯《陶潛詩選》」

2003年9月5日是梁宗岱先生的百歲冥誕(1903-1983)。
我們後來者真幸運,有機會看到兩派梁宗岱先生學生,分別編出幾乎可算「梁宗岱全集」作品。我當時沒心情兩套都買,所以我選擇劉志俠等編的精裝《梁宗岱文集》(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香港天漢圖書出版社,2003)和黃見建華主編的《梁宗岱的世界》(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3)平裝一冊。
我在去年Simon University通信錄上引用過梁宗岱在日本翻譯的短詩。今天得以在無意中讀到《尋找法譯《陶潛詩選》》,內容相當清楚,所以就將閱讀筆記一起用【】括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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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法譯《陶潛詩選》

http://news.xinhuanet.com/book/2003-09/12/content_1078011.htm
新華網 ( 2003-09-12 11:36:17 ) 稿件來源: 文匯讀書週報

■劉志俠
  今天,是我國現代傑出詩人、學者、翻譯家梁宗岱先生百年誕辰。本報特刊發梁宗岱先生的學生劉志俠先生發自巴黎的這篇特稿,以為紀念。據悉,“梁宗岱先生百年誕辰紀念暨《梁宗岱文集》首發式”今天將在北京舉行,此項活動由中央編譯出版社、中國翻譯家協會和法國文學研究會聯合舉辦。——編者
在梁宗岱老師的文學道路上,一九三○年在巴黎印行的法譯《陶潛詩選》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他曾自述個中因緣:

  這時我剛好在寒假期內把陶淵明代表作(十幾首詩和幾篇散文)譯成法文,原是為了一時的高興,絲毫沒有把它們發表的意思。後來一想,為什麼不寄給羅曼•羅蘭看,使他認識我自己所最愛的一個中國大詩人呢?信去後接到羅曼•羅蘭底回信說:“你翻譯的陶詩使我神往,不獨由於你稀有的法文智識,並且由於這些歌底單純動人的美……”接著便問我想不想把它們在《歐洲》雜誌上發表,說這雜誌是隨時都願意登載我底文章的。但同時梵樂希,我一切習作都交給他評定的,也很愛這些翻譯,勸我把它們印單行本,並答應為我作序。我便把這情形回覆羅曼•羅蘭。
  ——《詩與真二集•憶羅曼•羅蘭》

  這段文字平鋪直敍,但兩位元大師你爭我奪的熱情躍然紙上。他們在法國二十世紀文壇的地位何等顯赫,《歐洲》雜誌(Revue Europe)被視為知識份子的大纛,至今仍屹立不倒,兩人不約而同被陶詩翻譯迷倒,可見此書文學成就之高。最難得還有下文,競爭失敗一方的羅曼•羅蘭接到新書後,高高興興給宗岱師覆信:
  我衷心感謝你。這是一部傑作,從各方面看:靈感,?1譯,和版本。
  念大學時就聽聞《陶潛詩選》,本來作為宗岱師的學生,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是書店找不到,大學圖書館沒有收藏,宗岱師從未拿出來炫示。幾十年間,此書像都德筆下的“阿爾勒姑娘”(L'Arlésienne),只聞其名,不見其影,更不要說廬山真面目了。

  愈是見不到的東西,愈教人惦念。離開大學三十多年,宗岱師去世快二十年,一切本該淡忘,獨有《陶潛詩選》無計排遣。

  一九九九年初回穗,再訪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的梁宗岱先生紀念室。室裏一個玻璃櫃放著幾本著作和紀念文章,還有零星的手稿。最重要部分是家屬捐獻的藏書,分放幾個書架,除了少量中文名,其餘都是外文,英文比法文更多。年月磨蝕,書背上的油墨或燙金書名已十分模糊。

  限於時間,盡挑法文書翻閱,一本一本從架上抽下來,始終不見《陶潛詩選》的蹤影,正在失望之際,忽然發現一本法文雜誌《交流》(Commerce),扉頁印著: 【我不懂法文,commerce 是商業等「交換」,竟有如此美譯?
我請教張瑞麟先生,他幫忙查字典:「我想commerce除了商業方面的往來之外,
確實是可作思想或情感方面的「交流」(communion)。
其他請參考下列Random House Webster's Unabridged Dictionary的解釋:
1. an interchange of goods or commodities, esp. on a large scale between dif
ferent countries (foreign commerce) or between different parts of the same count
ry (domestic commerce); trade; business.
2. social relations, esp. the exchange of views, attitudes, etc.
3. sexual in tercourse.
4. intellectual or spiritualinterchange; communion. 」】
  梵樂希、法爾格(Léon-PaulFargue)和拉爾波(ValéryLarbaud)出版的季刊

  目錄有一項:
  Paul Valéry Petite préface auxP Poésies de T'aoYuan Ming(梵樂希:《陶淵明詩選小序》)T'ao Yuan Ming Oraisonfunèbre surs sam mort Trduitduchinoispar Liang Tsong Ta錺(陶淵明:《自祭文》梁宗岱譯自中文)以前讀過梵樂希(這是宗岱師當年的譯名,現在通譯為「瓦萊里」)的生平,他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九二四年創辦這本純文學雜誌,八年間出版了二十九期,發表過許多名家作品,包括超現實主義開山祖師布勒東(André Breton 1896——1966的《娜嘉》(Nadja),至一九三二年停刊,但從未聽說過宗岱師在該刊發表文章。

  這是一個驚喜,聞名數十載,現在出現眼前,儘管不是全譯本,到底是一種運氣。誰知翻開一看,倒抽一口冷氣,有關頁張不知何時被裁掉!莫非宗岱師在瘋狂年代親手銷毀,或者某一個雅賊胡為?

  撫摸發黃的紙邊,深深的失望。然而此行仍有一得,紀念室的藏書有十多冊法國作家簽贈的書籍,這是宗岱師在巴黎文學活動的具體見證。在這些書裏,不見羅曼•羅蘭的作品,相反地,經過四五十年歷史動盪,尤其十年“文革”浩劫,仍有五冊梵樂希著作保存下來,扉頁上都有他的親筆簽名,附上漂亮工整的題辭:

  送給詩人、朋友和譯者梁宗岱的書。(《致C夫人信》,Lettre鈬Mme C……)
  這些羅盤針擺動送給梁宗岱。(《羅盤針上之諸點》,Rhumbs)
  親愛的梁宗岱,我本想以中文在這本《幻美》書上給你寫幾個字,書中有你翻譯的《水仙辭》,但是我仍在等候學會中文。(《幻美》,Charmes)
  送給梁宗岱先生的書,我喜歡他的開放而帶有文采的思想。(《太司提先生》,M.Teste)


  送給梁宗岱,請不要把此書譯成中文,問好。(《答案》,Réponses)題辭變化多端,別具心思,流露出梵樂希對宗岱師的欣賞和期望。其中一九二七年出版的《太司提先生》的簽名後面,蓋有中文篆書印章“梵樂希印”,此章應是宗岱師所贈,而且深得大師鍾愛。因為宗岱師回國後,趁盛成先生一九三五年重赴法國,捎給梵樂希的禮物正是兩枚圖章,一陰一陽(盛成:《舊世新書》第四十一頁)。身為法蘭西“桂冠詩人”的梵樂希,欣然接受宗岱師替他起的中文名字和中國印章,足證他們的交情不比尋常,遠超作者和編者、文藝小青年與大師的關係。

  回到巴黎後,把《交流》目錄影印件放在檔堆裏,每次找資料翻到它,仿佛看到《陶潛詩選》的影子。期間發過幾次狠勁,拜託朋友跑遍廣州、北京和上海各大圖書館,仍然一無所獲。眼看這不是長久之計,既然在內地和香港不得要領,何不在法國找尋?於是決心擠出時間,去拉丁區的舊書攤大海撈針。

  一個冬日週末,趁著罕有的陽光在花園散步,忽然想起幾個月前上網際網路,看到法國國家圖書館總目錄準備上網的消息,為何不再看一下?匆匆走回書房,打開電腦,鍵入www.bnf.fr幾個字母。奇跡出現了,總目錄剛向公眾開放,圖書館特別在首頁發佈新聞。忙不迭鑽進去,在作者欄輸入五個字母:Liang(梁),不過數秒鐘,螢光幕顯示出答案,不僅藏有《陶潛詩選》,還有梁譯《水仙辭》,全部存放在“花園層”(Rez-de-jardin)!趕快打開印表機,把網頁印出來。
  第二天下午推掉所有工作,把電腦、白紙、圓珠筆和鉛筆塞進書包,拿起就跑。離開大學那麼久,忽然像大學生那樣去鑽書堆,感覺十分奇妙。

  新法國國立圖書館由前總統密特朗在一九八○年代倡建,原屬“總統五大工程”,起了一個十分獨特的名字,“很大圖書館”(La Très Grande Bibliothèque)。密特朗去世後,繼任者為了紀念他,改以他的名字命名。【《劍橋插圖法國史》(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4)第11章「密特朗時代或Frans-Olivier Giesbert《密特朗傳》(上海譯文,1999)」】

  高高興興地出發,到了館前卻愣住了。圖書館像一座大城堡,四座數十層高的大廈,東南西北各占一角,互相間以一排樓房連接,全部繞以木條釘成的階級,就像體育場看臺一樣,整整三四層樓高,看不到任何“城門”。好不容易找到指示牌,才曉得“城門”在上面。小心翼翼攀爬了六十級階梯上去,見到一個大平臺,再拐兩個彎,前面一條露天自動載人長電梯,斜斜往下數十米,才算到達“城門”。

  圖書館保存和普及人類知識,應該伸開雙手迎接讀者,這裏卻擺出拒人千里的姿態。果然,進口大堂其大無比,只有疏疏落落十來人,全是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大概來找論文資料。拿著圖書目錄到處打探,前後花了近一小時,五六個人替我服務,才算大功告成,領到閱覽證。我終於明白每年交那麼多稅,原來跑到這裏來了。

  一宿無話,次日背起書包再出發。這次有備而來,木階級不再難爬,人行電梯也似乎縮短了。依照指示牌,像乘地鐵那樣通過檢卡機,乘兩截自動電梯下去“花園層”。花園層高度出奇的高,超過兩層樓,面積寬廣,頗有王宮氣派。電梯盡頭一個接待處,沒有使用網際網路訂位者在這裏補辦手續,正式進入館前還要再一次通過檢卡機。如此繁文縟節,原來這是閉架書庫所在地,收藏全館精華。我只獲得進入兩次的批准,回頭再申請,才免費多給兩次。

  宗岱師兩本書屬於閉架的閉架。由“珍本部”(Livres rares)收藏。到了花園層,乘電梯返上一層才到達。進去時先按鈴,由館員開門。面積不大,只放三張長桌子,大約三十個座位。通過四周玻璃窗,可以望到下面遼闊廣大的閉架閱覽室,相比之下,有若小花園與大草原。

  不知“珍本”以什麼作標準,對宗岱師來說,這應該是“失而復得的書”。“文革”時抄家,人進牛棚,書進書牢;發還的藏書去世後獻給大學,數量雖多,但本人著作卻獨付闕如。很可能在“文革”中被焚被毀,亦可能被“有心人”順手牽羊拿走。他一定沒有想到,這兩冊在他的文學生涯中占重要地位的書,七十年後竟然完好無缺地保留在法國國家圖書館裏。

  圖書館始建於十六世紀,距今四百多年,藏書以千百萬計,能進入“珍本部”的著作只得二十萬冊,包括禁書在內,滄海一粟而已。宗岱師一人占去兩本,九泉之下足可告慰。

  新法國國家圖書館給人大而無當的感覺,“珍本部”卻是一顆近乎完美的珍珠。去了三次,每次只見十來個讀者,服務人員倒有五六人,包括一位分館長。讀者首先填妥借書單,說明借閱目的,然後按指定號碼到座位等候。書不在室內,不知放在哪個書庫,總得半小時左右才由館員端出來,每本書都有一個硬套保護。

  館員把書送到讀者桌上,打開照明燈,從硬套拿出書,翻到中間,壓上一條長約三十釐米的管狀布條,裏面盛著沙子狀重物,作用與鎮紙相同,既方便閱讀,又避免手指過度接觸紙頁。

  讀者中途外出用膳或辦事,必須把書交還館員,回來後,館員再次把書捧出來,小心翼翼,一絲不苟地重複同一動作。這種貴賓式服務,開始時很不習慣,有點像餐館侍應生把飯送進自己嘴巴一樣,但轉念這些書的歷史價值,心中才釋然。

  還有進口桌子貼著一張很小的打字紙條:“本室只准使用鉛筆”。並非為了方便讀者在書籍上作記號,這是絕對禁止的,而是避免圓珠筆或墨水筆不小心玷污了書頁,無法清潔,室內為此設置一個大鉛筆刨,不時聽到刨鉛筆的聲音。看到人家把書本當寶貝,千方呵護,心中感慨萬分。

  尋找《陶潛詩選》數十年,等候館員找書這二三十分鐘最漫長,一次又一次引頸張望。館員終於出現,雙手捧著兩本書,不徐不疾走過來,輕手輕腳分放桌上左右。法譯《陶潛詩選》大度開本,二十五乘三十三釐米,館員首先在桌上加放一個V字型木座,包裹著紅色天鵝絨,張度約一百二十度,然後把書放到座上打開,顯然為了避免書本過分張開而損壞裝訂。一切停當後,輕聲一句“Bonnelecture!”(慢讀!)便離去。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兩本書面世超過四分之三世紀,仍然嶄新得跟剛從印刷廠出來一樣。說不定在這漫長七十年中,我是第一個,也是惟一的借閱者。帶著虔誠的心情,我輕輕打開兩書從頭閱讀。

  《陶潛詩選》由巴黎勒馬日出版社出版(Editions Lemarget),地址在巴黎第六區43,rueMadame,扉頁寫著“出版者敬意,一九三锩年十月二十八日巴黎”兩行字。根據珍貴書籍的規矩,扉頁背面標示印數,總共只印了三百零六冊,每冊編號。目下這本排行“八十九”。宗岱師的法文前言《致讓•普雷沃》和《陶潛簡介》放在最前面,中間夾著梵樂希的長序,然後是陶詩譯文。書內還有幾張黑白插圖,第一張陶淵明全身像,作者Hwang Shen,圖像不很清楚。但從豪放的筆法看,應該是清代“揚州八怪”的黃慎;另外三張中國山水畫風格的腐蝕版畫(Eaux-fortes),專為本書而作(Original),署名Sanyu,這是旅法油畫家常玉先生(1901-1966)的慣常署名(有時加上中文“玉”),臺灣某些畫廊把它分拆成兩字SanYu,但歐洲人只認識Sanyu,發音Sa Niu。

  《水仙辭》線裝本深藍色封面,白色底黑字標題,十三乘十九釐米,十分精緻,民國二十年由上海中華書局印行。扉頁上有梵樂希的親筆簽名及題辭:Offert鈬 la BibliothèqueNationale(贈給國家圖書館)

  扉頁之後是譯者獻詞:
  謹呈劉燧元
  他比我更適宜于翻譯這詩的
  宗岱 一九二八,夏間
  劉燧元先生(1904——1985)是宗岱師的新會中學和嶺南大學同學,一九二三年共同創立廣州文學研究會,後改名劉思慕,先後擔任多家報刊及出版社總編輯,八十年代初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所長。同頁後面印著四句《楚辭》: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
  夕餐秋菊之落英;
  采芰荷以為衣兮
  集芙蓉以為裳……
  ——錄屈原離騷句由於時間緊迫,趕快收起激動的心情,打開電腦,插上電源,開始集中精神抄寫《陶潛詩選》。前後兩天,才算抄完及校對一遍。當我最後把圖書交還給館員時,心中一陣快慰:從今又添,一雙詩朋書侶。

台長: h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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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藝術設計(手創、設計、室內空間、裝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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