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主席連戰在美演講時,稱「一個中國就只有一個原則,就是中華民國」;連戰的說法,如果真的代表泛藍在兩岸問題上的新定調,那麼顯示泛藍在民進黨「一邊一國」、「公投立法」、「台灣新憲法」的連串猛烈攻勢之下,終於不得不放棄在國家認同上的迴避態度,而改採一種相較上來說,比較明確的立場來回應。
這個新的提法,其實稍有歷史記憶的民眾並不陌生,它其實是回復到台灣解嚴之前,國民黨所堅持的「漢賊不兩立」立場,強調只有中華民國才是代表全中國的法統正朔。在七零年代之前,因為國際冷戰格局以及台灣威權統治機器的嚴密強悍,這個立場並未受到強烈衝擊,也一直是國民黨政權在兩岸政策上的唯一論述。
但是,從七零年代開始,由於美國開展了聯中制蘇的大戰略,調整了冷戰格局,「中華人民共和國」取代「中華民國」已經是國際上無法逆轉的潮流,這個國際現實使國民黨政權代表全中國的法統說法出現難以自圓的窘境;而台灣內部,彼時逐漸強大的本土化力量也直接挑戰國民黨的法統說,在解除戒嚴、國會直選等民主化要求之外,更強烈質疑「中華民國代表全中國」的國家圖像。
從那時開始,台灣內部,對兩岸應該如何定位,就分化成「斷裂」與「模糊」兩種不同的思維路徑。前者要求從根本上揚棄「中國」,亟於切斷與中國的法統延續,或至少放棄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搶奪「一個中國」的正朔地位;早期獨派的「建立台灣共和國」,到李登輝的「中華民國在台灣」、「特殊國與國關係」,以及民進黨的「一台一中」、「一邊一國」,都可以說是這種「斷裂」思想的呈現。
而後者則是在不能否定國際現實的情況下,嘗試模糊,或者是擴大「一個中國」的意涵,在不改變「一個中國」的前提下,解釋台灣的國際地位以及處理兩岸關係。八零年代中期之後,國民黨曾經提出的「一國兩府」、「一個中國,兩個對等政治實體」、「以一個中國為指向的階段性兩個中國」,或者是學界不斷有人提出的「邦聯」「聯邦」以及最近的「一中屋頂」概念, 就是「模糊」脈絡下的產物。
這兩種策略,在歷史的實踐上其實各有利弊;由於「斷裂」呼應了台灣本土化與民主化的潮流,使得採取斷裂論述的政黨或政治人物,在民選的競爭機制中,容易取得選民的國族情感認同,而擁有充沛的民意支持,但卻也由於「斷裂」意味對現狀的挑釁,易被外界視為「麻煩製造者」;另一方面,「模糊」卻因為擱置了立即的主權攤牌,而相對維繫了兩岸與亞太地區的穩定,但採取模糊策略的政黨、政治人物卻也會同樣地在國家認同上呈現模糊的形象,而被視為軟弱、甚至通敵,導致不易凝聚民氣支持。
連戰這次提出「一個中國就是中華民國」的舊酒,新意就在這個七零年代的舊論述,由於隱含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拒斥與攻擊姿態,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有效地解消泛藍在國家認同上的軟弱、甚至通敵形象,因而從選舉的策略回應上,算是一記有效的得分。但其侷限卻也在這瓶舊酒之所以被揚棄,正在它無法適切地回答國際現實與台灣的主流民意。藍營重返這個舊論述,如果不能進一步因應時代特性來補充之、說明之,那麼,當泛綠轉而猛攻其侷限性時,失分恐怕就很難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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