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ling 的文學廚房 ~ 我的私房料理 vs. 我的閱讀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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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有些慚愧，我與吉本芭娜娜不怎麼熟，即使很多朋友向我推薦她的成名作「廚房」，我仍然沒有趕上流行，總覺得對這本書的好惡已經眾口鑠金，這樣的偏見將會影響我的閱讀樂趣。後來終於讀了她的「哀愁的預感」，卻純屬意外，起因起於一杯Sangria。

Sangria來自西班牙，意思即為「像血色般的飲料」，是一種以紅葡萄酒為基調的雞尾酒，適合歡樂氣氛的派對場合，它獨特的水果味道也很適合做為炎炎夏日的餐前酒。雖然Sangria已經成為西班牙的「國飲」，但是製作的材料和口味卻是比例不同，各有千秋，不過通常都是以壺為單位。調一壺Sangria 大概有半壺是紅葡萄酒，另外加一小杯白蘭地，接著配上當季的新鮮水果切片，如蘋果或柳橙，以及現榨的果汁，放入冰箱冰上至少五個小時。飲用時可以加上有氣泡的礦泉水或汽水，注入裝滿冰塊的玻璃杯，你以為這個視覺上深紅色的飲料必定濃郁厚重，可是小啜一口卻是清爽恬靜，紅葡萄酒浸滿水果香盤桓在舌尖，隨著氣泡「飄」入喉間，一瞬間通體舒暢。

一大早便調了這麼一壺在冰箱裡冰著，到了下午，六月的暑熱儼然不理鋼筋水泥的圍擋，終於侵入屋內，我放下滿身大汗的家務事，為自己斟上一杯Sangria坐下來享用，也許是熱昏了還是怎麼著，身子一斜手肘撞到桌腳，一杯Sangria就潑灑出來，剛好朋友來訪時忘了帶走的吉本芭娜娜放在茶几上，頓時沾染血跡斑斑，這就是我和吉本的邂逅。

清理完畢，順手翻了一下書，第130頁的最後一行寫著「過去的幾次戀愛，從來沒有發生像這樣風景都消失的狀態」挑起了我的興趣，這個有著頹廢書名的小說究竟在講什麼？

首先，書中第一人稱的「我」細細描述「阿姨」的住處，順帶說了一段她和「阿姨」曾經有過的秘密。接下來一個章節透過「我」的媽媽回憶，原來「我」小時候有預知的能力。讀到這裡，不禁好奇起來，這個是關於超能力的故事嗎？還是背後有一件謀殺案將要揭發？我喝了一大口Sangria，饒有興味的繼續讀下去。

啊…「我」其實不是媽媽親生的，她的父母因車禍過世，留下她和姊姊，兩人同時被這個好心的一家人收養，但是「我」卻忘記小時候的事情了。猜到了沒？那個「阿姨」其實是她的親生姊姊，藉著追尋「阿姨」的過程，「我」打開了彌封的記憶，誠實面對自己對哀愁的敏感，也發現她和收養家庭的弟弟有不一樣的情愫。有沒有熟悉的感覺啊？好像齊藤千穗的「薔薇之戀」，或是我們年輕一點時看的少女漫畫，失去記憶的美麗女主角愛上風采迷人、高大偉岸的哥哥，後來才發現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我們當年那麼沉迷於少女漫畫，還不是那種有一點非現實非邏輯的浪漫味道。

閱讀的過程中我逐漸領略了吉本芭娜娜的魅力，倒不是故事情節本身，而是她運用文字創造出來的氛圍，以及主角個人心理狀態的刻劃，讓讀者似乎身歷其境，但是產生一種模糊的距離；書中多處轉折帶動的清淺哀愁，像水龍頭沒關緊，滴滴答答越滴越多，然而有技巧的適可而止，回味無窮；即使故事本身有著高潮迭起的張力，卻沒有過度戲劇化的處理，反而以冷淡平靜的方式收尾。

書中的「我」在追尋真相的最後，仍然回歸原來的生活軌道，闔上「哀愁的預感」，我彷彿如無人之境重新回到現實，喝完最後一口Sangria，想著晚上該吃些什麼好。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晚飯之後要出去散散步，順便把「廚房」買回來。

~ 刊於星報

Photo: "Behind the Net"
~ 攝於華山藝文特區